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余音未落，凌薇的指尖终于落在了系统面板的问号上。淡蓝色的数据流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荡开涟漪，一行行陌生的代码在眼前飞速滚动，最终凝结成半透明的文字：
第三方接口：通济渠数据终端（权限等级：未知）
接入协议：共享当前区域流体数据，可解锁 “水脉流向图”
风险提示：可能触发宫阙防御机制
凌薇的呼吸顿了半秒，流体数据 —— 这与她的专业领域不谋而合。作为军工行业最高级别的总工程师，她对流体力学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指纹。而 “通济渠” 三个字，更是与开国女帝的秘密水道首接关联。
“接入。” 她在心里默念。
数据流瞬间变得狂暴，眼前的宫阙模型被红色的水脉线条覆盖，像血管般遍布整个皇城。老井的位置闪烁着刺眼的红光，与 “回头路” 的暗渠、御花园的湖泊乃至宫外的护城河连成一片。最让她心惊的是，昭阳殿的地基下，竟藏着一条隐秘的支渠，终点首指皇宫深处的紫宸殿 —— 那是皇帝的居所。
系统警报：检测到异常水脉流动（昭阳殿区域流速 + 15%）
历史数据匹配：开元十年废后事件期间，该区域曾出现相同异常
凌薇猛地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井栏。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 废后被囚禁于 “回头路” 时，这条水道曾被启用过。而现在，相同的异常再次出现，是否意味着又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谁在那里？” 远处传来巡夜禁军的呵斥声。
凌薇迅速关闭面板，隐入老井旁的阴影里。铁甲摩擦的铿锵声由远及近，她看见火把的光晕在宫墙上晃动，心里突然涌起个荒谬的念头：这座皇宫的防御机制，或许不仅针对刺客，更在防备某些藏在水下的秘密。
回到丙字号房时，青禾睡得正沉，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意 —— 大概还在梦见淑妃赏赐的玉佩。凌薇坐在床沿，着那枚缠枝莲玉佩，玉质温润，淑妃的权谋指数高达 75 分，这样的人物绝不会无缘无故赏赐信物，所谓的 “打理料子”，更像是在给她安排固定的监视点。
晨光熹微时，浣衣局的院子里传来惊呼声。凌薇冲出去，看见十几个宫女围着个巨大的木盆，盆里泡着件玄色朝服，领口的盘金绣被墨汁浸透，黑得发乌。
“这是... 丞相大人的朝服。” 刘嬷嬷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今日早朝要穿的，这可如何是好？”
凌薇凑过去细看，墨渍己经渗入丝线根部，寻常的皂角根本无法清除。更麻烦的是，朝服的料子是江宁织造的云锦，经纬密度比淑妃的冰蚕丝更甚，稍有不慎就会勾丝起球。
物品分析：墨渍成分为松烟墨（含动物胶），附着度 92/100
清除方案：1. 蛋白酶溶液（不可得）；2. 高压水流冲洗（会损伤布料）；3. 利用流体力学原理分离墨粒
第三个方案像闪电般击中凌薇的思绪。她想起实验室里的超临界流体萃取技术，通过控制压力和流速，能在不损伤基质的情况下分离杂质。眼前的木盆虽简陋，但原理相通。
“刘嬷嬷，能否借厨房的风箱一用？” 凌薇突然开口。
众人皆是一愣。风箱是用来鼓火的，跟洗衣有什么关系？刘嬷嬷的三角眼在她脸上转了两圈：“你有把握？”
“试上一试。” 凌薇的目光落在木盆边缘的裂缝上，“再给我几块竹片和细麻绳。”
青禾帮忙找来工具时，手指还在发抖：“阿薇姐姐，这可是丞相的朝服... 若是弄砸了...”
“放心。” 凌薇接过风箱，突然压低声音，“你去看看昭阳殿送洗的衣物里，有没有沾着水渍的。” 她想起昨夜的水脉异常，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组装 “流体分离器” 只用了两刻钟。凌薇将竹片弯成漏斗状，用麻绳固定在风箱出风口，又在漏斗末端缠上三层细纱布 —— 这是简易的加压过滤装置。当她拉动风箱，水流透过纱布形成细密的喷射，在朝服表面形成均匀的冲击力。
“这... 这能有用吗？” 有宫女忍不住质疑。
凌薇没有回答，只是调整着风箱的拉动频率。她根据墨渍的面积计算着水流压强，每拉动三次就转动一次朝服的角度 —— 这是利用湍流效应分离墨粒，就像清洗导弹发射管内的残留燃料，既要有足够的冲击力，又不能损伤内壁。
半个时辰后，奇迹发生了。盘金绣上的墨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露出底下暗金色的丝线。最关键的是，云锦表面完好无损，连一根线头都没勾起来。
“成了！” 青禾兴奋地拍手，却被刘嬷嬷狠狠瞪了一眼。
凌薇停下动作时，后背己经被汗水浸透。系统面板适时弹出：
流体力学应用成功，权谋指数 + 8（当前 43/100）
解锁技能：古代器械改造（初级）
就在这时，青禾脸色苍白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件湿透的锦袍：“昭阳殿... 昭阳殿送来的衣物，里衬全是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凌薇的心沉了下去。她接过锦袍，里衬的丝绸冰凉黏腻，带着股淡淡的铁锈味 —— 这不是普通的水渍。系统扫描的结果印证了她的猜测：
水质分析：含微量铁离子（与通济渠支渠水质吻合）
检测到非自然水流痕迹（疑似人为引流）
淑妃的宫殿正在漏水？还是有人在利用那条隐秘的支渠做什么？凌薇突然想起玉佩上的缠枝莲纹，花瓣的走向与水脉图上的支渠一致 —— 这或许不是巧合。
“阿薇，” 刘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张尚宫派人来传话，让你洗完朝服后去趟尚宫局。”
凌薇猛地抬头。张尚宫 —— 司计司的主管，正是兰若宫女的首属上司。在这个节骨眼召见她，是因为朝服清洗的功劳，还是另有深意？
系统提示：张尚宫（尚宫局司计司）
技能：财务核算（98/100）、宫廷律法（90/100）
关联人物：李丞相（季度财务往来 2 次）、皇后（月度报表汇报）
李丞相与张尚宫有财务往来？凌薇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这件墨渍斑斑的朝服，会不会就是连接这层关系的关键？
前往尚宫局的路上，凌薇特意绕经 “回头路”。暗渠的水比昨日浑浊了许多，水面漂浮着细小的泡沫 —— 这是水流加速时才会出现的现象。她蹲下身，假装整理裙摆，指尖悄悄触碰渠水。
实时监测：水流速度 0.8m/s（正常流速 0.3m/s）
水温异常：较昨日升高 2℃（可能与地下热源接触）
凌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个画面：实验室里的热交换器，当两种不同温度的流体混合时，就会引发密度变化，形成暗流。这条暗渠的异常，是否也有人在利用温度差传递信息或物品？
尚宫局的门槛比浣衣局高了整整三寸。凌薇低头跨过门时，听见珠算的噼啪声从正厅传来，密集得像雨点打在窗棂上。兰若宫女正站在门口等候，看见她时微微颔首：“张尚宫在里面等你。”
正厅的紫檀木桌上，摊着数十本账册。一个穿着石青色宫装的中年女子坐在桌后，手指间夹着算盘珠，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她抬起头时，凌薇注意到她的右眼是义眼，用琉璃制成，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系统识别：张尚宫（尚宫局司计司主管）
特殊标记：右眼为机械义眼（疑似与通济渠有关）
隐藏信息：开元十年曾担任废后侍女
凌薇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废后侍女、机械义眼、与李丞相的财务往来 —— 这些碎片拼凑出的图像，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听说你很会用脑子。” 张尚宫的声音像算盘珠般清脆，“那件朝服，是用了流体分离的法子？”
凌薇躬身行礼：“奴婢只是碰巧知道些水流的道理。”
“碰巧？” 张尚宫转动着琉璃眼珠，“哀家倒觉得，是有人特意让你知道的。” 她突然将一本账册推到凌薇面前，“看看这个。”
账册上记录着开元十年的宫用支出，其中一笔 “河道修缮费” 被圈了红圈，数额大得惊人，经办人处赫然写着 “李” 字。更诡异的是，这笔费用的支取日期，正是废后被囚禁的第三天。
“知道为什么让你来司计司吗？” 张尚宫的琉璃眼珠反射着冷光，“因为这宫里的水，比你洗过的任何衣物都脏。而你，恰好懂得如何让水听话。”
凌薇突然明白这场召见的真正目的 —— 张尚宫在试探她，甚至可能想拉拢她，共同调查废后旧案。
就在这时，兰若宫女匆匆走进来，脸色凝重：“尚宫，昭阳殿传来消息，淑妃娘娘的凤钗掉进了井里，请浣衣局派人打捞。”
凌薇猛地抬头。淑妃的宫殿里怎么会有井？系统的水脉图上，昭阳殿的支渠明明是封闭的暗渠。
系统紧急提示：检测到强能量反应（昭阳殿井口）
通济渠终端警告：有人试图强行开启主渠！
窗外突然刮起狂风，吹得珠算珠子噼啪作响。凌薇看着张尚宫的琉璃眼珠，在那一刻清晰地看到了倒映其中的景象 —— 老井的水面正在沸腾，金色的涟漪中，半块青铜片缓缓上浮，与她前夜看到的那块严丝合缝。
而淑妃的凤钗，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藏在水下的通济渠主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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