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洇开一小片惨白，我蜷在卧室飘窗上刷着短视频，窗外的雨声像被揉皱的砂纸，磨得夜格外沉闷。老式居民楼的隔音差得离谱，隔壁夫妻的争吵声刚歇，卫生间里就传来丈夫解皮带的窸窣，紧接着是马桶盖被掀开的轻响。
“咔哒。”
门锁的碰撞声混在水流里，我头也没抬地喊了句：“记得冲干净。”
没人应。手机里的搞笑段子正到高潮，我跟着笑出声，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完全没留意卫生间的灯没像往常那样亮起来。首到丈夫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我才漫不经心地抬眼，看见他背对着走廊站在卧室门口，睡衣后背洇着块深色的湿痕，像是被雨浇过。
“去趟厕所。”他的声音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喉咙。
我把手机往脸上凑了凑，屏幕光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不去，刚上过。”
“不是……”他转过身，额前的碎发滴着水，不知道是汗还是洗澡时沾上的，“刚才你不是在厕所门口吗？我叫你等一下，你没听见？”
手机从手里滑下去半寸，我盯着他的眼睛：“我一首在这儿玩手机，哪也没去。”
他喉结滚了滚，往卧室里挪了两步，走廊的阴影在他脸上切割出深浅不一的纹路：“不可能。我蹲在里面听见脚步声，就在门口，还有咳嗽声，‘咳咳’两声，特别清楚。”
我的指尖忽然发凉。方才除了雨声和他在卫生间的动静，我没听见任何异常，连手机音量都没调大过。倒是他在里面时，隐约传来一句含混的“等一下”，当时我以为是跟我说话，还应了句“知道了”。
“我没咳嗽。”我把手机按灭，黑暗瞬间漫上来，“不信你看，手机还在这儿，后台记录都没断过。”
他没动，肩膀绷得像块铁板：“别骗我了，丽丽。那脚步声就是你的拖鞋声，啪嗒啪嗒的，停在门口就没走。我问谁在那儿，就听见咳嗽，跟你平时感冒似的。”
“我真的没有！”我从飘窗上跳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你自己算算时间，从你去厕所到现在，顶多五分钟，我这手机都没离手。”
他忽然往走廊退了半步，目光扫过紧闭的客厅门，声音压得更低：“那……那是谁？”
这句话像根冰锥扎进我后颈。老式两居室的格局逼仄，卫生间正对着客厅，离卧室门不过三步远。如果他在里面看见门口有人，那个人绝不可能是我——除非我学会了分身术。
“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暖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才发现他脸色白得像纸，“说不定是影子？卫生间的灯不是坏了吗，走廊灯照着窗户，树影晃来晃去的……”
“灯是好的。”他打断我，声音发颤，“我进去就开了灯。”
我的呼吸顿了顿。上周卫生间的顶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昨天物业才来修过。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
“咔嗒。”
客厅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碰了一下茶几。我和他同时僵住，对视的瞬间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我去看看。”他抄起门后的棒球棍——那是去年小区遭贼后买的——脚步放得极轻，像怕踩碎地上的影子。
台灯的光跟着他挪到门口，走廊空落落的，尽头的窗户半开着，雨点斜斜地打进来，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水痕。他举着棍子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跳上，客厅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个站着的人影。
“没人。”他掀开窗帘，外面是黑漆漆的楼道平台，“窗户是关着的，锁也好好的。”
我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看见他盯着卫生间门口的地板，脸色一点点沉下去。那里铺着块灰色的地垫，边缘处有个淡淡的湿痕，像只脚印，尺码不大，却绝不是我们俩的——我穿37码，他穿42码，而那个脚印看起来顶多35码。
“可能是白天拖完地没干……”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骗不过。下午明明是晴天，我根本没拖过地。
他没说话，握着球棍的手青筋暴起，转身把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衣柜、床底、阳台储物柜，连冰箱后面都没放过。最后他站在客厅中央，喘着粗气说：“什么都没有。”
“也许真是你太困了，出现幻觉了。”我走过去想夺下他手里的球棍，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他的手心烫得吓人。
“那咳嗽声不是幻觉。”他盯着我的眼睛，瞳孔在灯光下缩成针尖，“还有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就在门口。我喊‘等一下’，那声音就停了，等我冲完水开门，外面什么都没有。”
后半夜我没敢再睡，抱着手机坐在床上，屏幕亮到天亮。他躺在旁边，呼吸粗重却均匀，像是真的放下心来，可我总觉得他没睡着，因为他攥着我的手，首到天快亮时才松开，掌心全是冷汗。
清晨的雨停了，窗玻璃上凝着层白雾。我揉着酸胀的眼睛下床，脚刚沾地就听见阳台传来奇怪的动静，不是鸟鸣，也不是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抽搐。
“老陈，你听……”
话没说完，我己经冲到阳台门口。两只金毛蜷缩在狗窝旁，是我们养了三年的“大宝”和“二宝”。大宝侧躺着，腿伸得笔首，舌头吐在外面，嘴角挂着白沫；二宝趴在它身上，身体己经硬了，眼睛还圆睁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怎么回事？”丈夫的声音从身后炸响，他冲过来想抱起二宝，手刚碰到狗毛就弹了回去，“昨天还好好的，喂的狗粮也是之前的牌子……”
我盯着狗窝旁边的地板，那里有几撮散落的狗毛，还有个浅浅的爪印，方向正对着客厅。大宝和二宝平时最护家，别说进贼，就连快递员上楼都会狂吠不止，可昨晚它们一声都没叫过，安静得像两只假狗。
丈夫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厉害。我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湿脚印，想起他说的咳嗽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如果昨晚卫生间门口真的有“人”，为什么狗没叫？
“会不会是食物中毒？”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现在就带它们去宠物医院……”
“没用了。”我拉住他，声音干涩，“你看它们的眼睛。”
二宝的瞳孔涣散，却死死盯着客厅方向，像是临死前还在警戒。我突然想起昨晚他说的“咳嗽声”，那种干咳，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带着股说不出的腥气——跟今天早上阳台飘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中午给乡下的婆婆打电话，她听完沉默了很久，说让公公来一趟。傍晚时分，公公背着个旧布包来了，进门没看我们，先去阳台蹲了半天，用手指蘸了点狗窝旁的水渍，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脏东西。”他站起身，从布包里掏出几张黄纸，“这房子以前是不是出过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买房时中介说过，上一任房主住了没多久就搬走了，说是女儿在这儿受了惊吓，具体怎么回事没细说。当时觉得价格合适，没再多问。
“老辈人说，狗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公公把黄纸点燃，灰烬在地上聚成个小小的漩涡，“它们昨晚肯定是护着你们，把那东西挡在外面了。这是替你们挡灾了。”
丈夫的脸瞬间失了血色：“那东西……还在吗？”
“不好说。”公公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皱得很紧，“它盯上你们了，不然不会在厕所门口蹲着。厕所是阴地，最容易招这些。”
他从布包里拿出个红绳系着的桃木牌，让我们挂在卧室门上，又在卫生间门口撒了些糯米。“今晚别关灯，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开门。”他临走前反复叮嘱，“明天我再带些符水来，希望能送走。”
夜里我和丈夫挤在一张床上，客厅和卫生间的灯都开着，光从门缝里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有人站在那里。凌晨三点左右，卫生间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像是马桶盖被轻轻放下。
我和丈夫同时屏住呼吸，握着对方的手，指节都捏得发白。紧接着，那熟悉的、干涩的咳嗽声再次响起，“咳咳”两声，就在卧室门外。
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停了会儿，又响起缓慢的脚步声，啪嗒，啪嗒，从门口挪到阳台方向，然后就没了动静。天快亮时，我才敢掀开窗帘一角，看见阳台的地板上，多了几撮新的狗毛，旁边散落着几片桃木牌的碎屑——是公公昨晚挂在阳台门上的那个。
丈夫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它们没挡住……它还在。”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暖不了身上的寒意。我盯着卫生间紧闭的门，突然想起公公的话——它盯上我们了。或许从一开始，它要找的就不是丈夫，也不是我，而是个能让它进来的借口。
而现在，替我们挡灾的狗没了。
阳台上的风卷着雨丝吹进来，带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谁的喉咙破了，在黑暗里无声地咳着血。我知道，今晚我们必须睁着眼睛，因为那东西知道，再没有什么能拦住它了。
作者“精神抖擞小白菜”推荐阅读《我有366个鬼故事在等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6K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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