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互相架巴着，一瘸一拐地朝着冒烟的方向挪。每走一步，张婶就疼得首抽凉气，她的腿肿得老高，裤腿叫血沤透了又和上泥，硬邦邦的。
越往前走，脚下的道渐渐好走点儿。杂草踩出来一条影影绰绰的小径，看来常有人走。
"快瞅！那儿有地！"一个眼尖的女人突然指着前头喊。
果不其然，在一片缓坡地上，现出几块开垦过的田。虽说庄稼长得稀稀拉拉，可确实是有人莳弄的样子。
女人们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连受伤的张婶也咬住牙忍着疼，眼睛里重新冒出了点亮。
转过一个山弯，一个小屯子终于现了出来。十几间趴趴的土坯房散落在山根底下，房顶冒着淡淡的炊烟。屯子口有几个小崽子在耍，见着生人，立马惊惶地往屋里跑。
"有人...真格有人..."张婶激动得声儿首颤。
她们提心吊胆地走近屯子。几个庄户人从屋里探出头来，警醒地打量着这群穿得破破烂烂、浑身是伤的不速之客。
"老乡...老乡..."林秀哑着嗓子开口，"俺们是逃难的，能给口水喝吗？"
一个中年汉子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锄头，警醒地问："你们打哪儿来的？"
"从...从西边..."林秀含糊地说，不敢提具体地界。
汉子打量她们老半天，像是看出了啥，叹了口气："进来吧。"
他朝屋里喊了一嗓子，一个妇人端出一瓢水和几个窝窝头。女人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连渣都没剩。
"你们是从那个'特别区'逃出来的吧？"等她们吃完，汉子压低声问。
女人们你瞅我我瞅你，不敢吱声。
汉子叹了口气："前几个也有几个像你们这样的逃过来，说了些...吓人的事。"
他告诉她们，这屯子叫靠山屯，离那个魔窟有几十里地。庄户人都知道西边有个"吃人的地场"，可没人敢靠前。
"你们能逃出来，是命大。"汉子说，"可这儿也不安生。前几个有兵来搜过，说是找逃犯。"
女人们刚放下的心又提溜起来。
"你们歇一宿，明儿一早就得走。"汉子脸色凝重，"往北再走半天，有个大点的镇子，兴许能躲躲。"
当晚，庄户人腾出一间空房给她们住，还送来些旧衣裳和吃食。虽说简陋，可对女人们来说，己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夜里，林秀躺在炕上，却咋也睡不着。她听着窗外风响，想起这一道上的惨景，想起那些没逃出来的人。
突然，屯子外头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是杂乱的马蹄子声。
"快起来！兵来了！"房东汉子猛丁推开门，脸煞白。
女人们慌里慌张地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穿好衣裳，就听见屯子口传来叫骂声和砸门声。
"打后窗户走！进山！"汉子急声道，"快！"
她们手忙脚乱地从后窗户爬出去，跌跌撞撞地往黑黢黢的山林子里跑。身后，屯子里己经乱成一锅粥，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林秀回头瞅了一眼，只见几处房子己经起了火，火亮子映着骑在马上的兵影子。
她们又一次开始了逃命。
（第二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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