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全屋里等待的日子,是苏清觉两辈子以来,过得最煎熬,也最甜蜜的时光。
煎熬的是,那辆载着她全部希望的马车,仿佛驶入了一个时间的黑洞,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她每天都在心里进行着一百零八种假设。
【快递小哥是不是路上遇到劫匪了?马车是不是半路抛锚了?或者……大佬他眼神不好,根本没发现我留下的‘摩斯密码’?完了完了,万一他把那画当成普通土特产,首接送给周闻渊当见面礼了怎么办?那不就等于我亲手给敌人送了个人头吗?】
她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连饭都少吃了半碗,惹得晴云忧心忡忡,以为自家小姐又犯了思虑过重的毛病。
而甜蜜的则是,沈通凛虽然人不在身边,却仿佛又无处不在。
他会掐着饭点,用那该死的心灵感应,以一种清冷又霸道的语气在她脑中下令:【吃饭。】
她赌气不理,他就换一种方式:【那盘虾饺不错,替我多吃两个。】
深夜她辗转反侧,他仿佛能感应到一般,那低沉的、带着一丝安抚意味的声音会准时响起:【别怕,我在。】
苏清觉每次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脑内短信”搞得面红耳赤,心脏狂跳。感觉自己像个被家长远程监控的小学生,偏偏,这种被他牢牢放在心尖上、时时刻刻惦记着的感觉,又让她甜得无可救药。
就这样,在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拉扯中,三天过去了。
北境,军帐。
当那只印着平江侯府徽记的箱子,被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风尘仆仆地送到沈通凛面前时,他正在和几名心腹将领议事。
他只看了一眼,便挥手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影六。
“主子,不过是侯爷送来的一些家书和补品……”影六有些不解。
沈通凛没有回答。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看到这只箱子的瞬间,他那颗古井无波的心,泛起了怎样细密的涟漪。
他亲手打开了箱子。
最上面,是老侯爷那封字迹苍劲、充满了殷切期盼与严厉叮嘱的家书。他快速阅览,神色平静。
下面,是各种名贵的补品和几件换洗的衣物,他随手拨到一旁,看都未看。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箱子最底层,那个被明黄色锦缎和油布层层包裹、保护得极其完好的长条形画卷上。
就是它了。
他将画卷取了出来,动作极其轻缓,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仿佛他手里捧着的,不是一卷陈年的旧画,而是那个小女人全部的、沉甸甸的信任与期盼。
“主子,这画……”影六看着自家主子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更加困惑了。
“你先退下。”沈通凛的声音很淡,“守住院门,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影六虽然满腹疑窦,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书房内,只剩下沈通凛一人。
他将画卷,在宽大的书案上,缓缓展开。
画工精湛,意境高远。 北境山峦的苍凉与雄浑,跃然纸上。即便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亦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可以想见,当年那位三夫人,是何等的才情卓绝。
但他看的,却不是这些。
他像一个最顶级的鉴宝师,也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开始一寸一寸地,审视着这幅画的每一个细节。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画卷的卷轴,确认没有藏着纸条的暗格。
然后,他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整张画纸的表面,感受着陈年宣纸那独特的、略带粗糙的纹理,试图寻找任何一处可能存在的、后添的夹层。
没有。
他又将画卷凑到鼻端,闭上眼,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除了陈年墨锭那清苦的香气和宣纸本身淡淡的草木气息,没有任何异常。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片他早己烂熟于心的、描绘着黑风寨的区域。
他盯着那面在风中招展的、画着狰狞狼头的旗帜,眼睛一眨不眨,试图从那繁复的笔触中,找出任何一丝不和谐的痕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
那面旗帜,画得天衣无缝,与整幅画的风格完美地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修改或添加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书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的哔剥声。
沈通凛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难道……是他想错了?她并没有在这幅画里留下任何东西?这真的只是一份承载着家族思念的、普通的礼物?
不。
不可能。
他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他却无比清楚。他那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小军师,从不做任何没有目的的事情。她既然费尽心机地策划了“借东风”这出大戏,将这幅画送到他手上,就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睹物思人”。
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一个他尚未发现的秘密。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苏清觉那天晚上,眉飞色舞地跟他解释“历史的再创作”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说……用一种特殊的墨水……干了之后,会毫无痕迹……
特殊的墨水……
沈通凛的目光再次落回画上,这一次,他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感受,去推演。
如果换作是她,她会把线索藏在哪里?又会用什么方式,来确保只有他才能发现?
水?
他伸出手指,在旁边的茶杯里沾了一点水,极其小心地,在画卷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落,轻轻一抹。
被水浸湿的宣纸颜色变深,但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变化。
不是水。
那么……
沈通凛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上那盏安静燃烧的烛台上。
火。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将那幅珍贵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
他走到烛台前,双手执着画卷的两端,将画着那面旗帜的部分,缓缓地、平稳地,移到了跳动的烛火上方。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技巧和耐心的动作。距离太远,温度不够,无法让痕迹显现;距离太近,则会瞬间点燃这张珍贵的、无法复制的陈年宣纸。
他的手,稳如磐石。
他的呼吸,也变得绵长而轻微。
整个书房,所有的光影,仿佛都聚焦在了那片小小的、正在被火焰舔舐的区域。
一息。
两息。
三息。
就在影六以为主子是不是魔怔了,准备不顾命令冲进去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只见在那面原本只有狼头图案的旗帜一角,一些极其浅淡的、仿佛是从纸张深处渗透出来的褐色线条,开始缓缓地、奇迹般地,浮现了出来!
那些线条,从无到有,由浅入深,最终,在火焰的温度下,构成了一个无比清晰、也无比熟悉的、复杂的徽记!
——正是二皇子那个从不示于人前的、代表着他最高身份的私人印记!
成了!
在这一瞬间,饶是沈通凛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感到了一阵从头皮炸开的、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己经不是“计谋”的范畴了。
这近乎于……“神迹”。
地点(黑风寨)、幕后黑手(二皇子)、证据(徽记)。
在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他知道,他那个远在京城的小妖精,又一次,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千里之外,为他指明了通往真相的唯一道路。
而他心中涌起的,除了找到线索的狂喜,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骄傲、心疼和浓烈爱意的复杂情绪。
他能想象得到,她为了完成这一切,是如何地绞尽脑汁,如何地步步为营。
这个傻瓜。
他看着画上那个己经变得无比清晰的徽记,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然后,一个极淡的、却又真实无比的、带着无尽宠溺和欣赏的笑容,在他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缓缓绽放。
他收好画卷,重新走到书案前,拿起了那枚温润的、可以进行心灵感应的私印。
他闭上眼,将自己此刻全部的情绪,都凝聚成了一句话,传递了出去。
彼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清觉,正因为焦虑,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
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低沉悦耳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地,首接在她脑海中炸响。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如释重负的轻快,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笑意。
【看到了。】
苏清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声音又补充了后半句,带着无限的宠溺和亲昵。
【我的小妖精,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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