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玄的话,让整个周天星斗结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的大能者,包括鸿钧在内,都用一种看待“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以道心,感应天道?
代天裁决?
这是何等狂妄,何等不可思议的言论!
天道,是何等存在?那是至公无私,维系整个洪荒世界运转的至高规则集合体。无情,无欲,无思,无想。
自盘古开天以来,从未听说过,有谁能“感应”天心,更别提“代替”天道了!
“纪玄道友,你……此言当真?”
祖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纪玄,言出,即为规。”
纪玄的神情,肃穆到了极点。他的双眼之中,己经看不到任何属于个人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如同绝对零度般的理智与公正。
他的道心,正在与他所创立的“秩序”之道,进行着最深层次的融合。
“可是……你如何保证,你的裁定,就是绝对公正的?如何能让我们信服?”元凤尖锐地问道。
“很简单。”
纪玄缓缓抬起手,指向了结界中央,那座高耸入云的“量劫丰碑”。
“我将以我之真灵,与这座由我亲手炼制,并得到‘金鳌之盟’天道誓言加持的丰碑相连。”
“我的裁定结果,将会首接显化在丰碑之上。”
“若我的裁定,符合天心,顺应大势,丰碑便会降下无量功德,为新主角加冕。”
“若我的裁定,有半分私心,违逆了天道运转的轨迹……”
纪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那么,天道反噬之下,我与这座丰碑,将一同,化为齑粉。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他,竟然要以自己的道途与性命,作为这场裁定的……赌注!
此言一出,再无人敢质疑他的决心。
鸿钧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震撼。
他看着纪玄,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极端的“求道者”。
鸿钧的道,是“顺天”。顺应天道大势,在规则的框架内,为自己,为玄门,谋求最大的利益。
而纪玄的道,竟然是……“代天”!
他试图去理解天道,掌握天道,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天道规则的“代言人”!
这两条路,没有高下之分,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疯子……真是个疯子……”鸿钧在心中,喃喃自语。
而祖龙、元凤、始麒-麟,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动。
对他们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既不用再进行毫无意义的血拼,又能以一种近乎“绝对公正”的方式,来决定最终的命运。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很好奇。
这位神秘莫测的纪玄道尊,他心中的“天平”,究竟会倾向于谁?
“好!”
祖龙那宏大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本座,信你一次!”
“我凤族,也同意。”元凤冷声道。
“善。”始麒-麟缓缓点头。
三位霸主,竟然真的同意了这个近乎荒谬的提议!
“既如此。”
纪玄深吸一口气,整个周天星斗结界的星辰之力,开始向他疯狂地汇聚。
他的身影,缓缓升空,来到了那座巨大的“量劫丰碑”之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冰冷的碑面之上。
嗡——
整座丰碑,连同他整个人,都亮起了璀璨夺目的、纯粹的秩序神光。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无限地拔高,超脱了肉体,超脱了结界,与那冥冥之中,无处不在的……洪荒天道,发生了奇妙的交感。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洪荒世界,化作了无数条错综复杂的、由因果与法则构成的“线”。
他看到了龙族。
看到了他们诞生之初,梳理西海,行云布雨,滋润万物的“功”。也看到了他们称霸之后,暴虐无道,压迫万族,致使生灵涂炭的“过”。
功过相抵,业力缠身。
他看到了凤族。
看到了他们诞生之初,镇压不死火山,调和天地阴阳的“功”。也看到了他们争霸之后,高傲自矜,焚烧万里,顺者昌逆者亡的“过”。
同样是,功不抵过。
他又看到了麒-麟族。
看到了他们诞生之初,承载大地,厚德载物的“功”。也看到了他们争霸之后,虽然相对平和,却也同样为了地盘,发动了无数次战争,造成了无边杀孽的“过”。
三族,皆有大功,亦有大过。
单从功过来看,几乎是不相上下。
这主角之位,该给谁?
纪玄的道心,如同最精密的天平,在疯狂地计算、权衡。
如果,仅仅是评判过去,那么,这将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但是……
纪玄的“目光”,穿透了时间的迷雾,望向了……未来!
他看到了,如果龙族成为主角,那么整个洪荒,将会被一种霸道、强权的秩序所笼罩。万族,都将成为龙族的附庸,虽能带来短暂的稳定,却也扼杀了所有的可能性。
他看到了,如果凤族成为主角,洪荒将陷入一种高傲、排外的秩序。非飞禽一族,皆为异类,最终,只会导致整个世界的割裂与对立。
他又看到了麒麟族。
他看到了,始麒-麟那颗“退出争霸,镇守大地,赎清罪孽”的……本心。
他看到,如果麒麟族,在“名义”上成为主角,他们非但不会去统治世界,反而会退居幕后,默默地守护着这方天地。
这将为洪荒世界,留下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
而这个真空,将会为无数新兴的、弱小的种族,提供一个前所未有的、自由发展的空间!
这,才是最符合天道“演化”之道的未来!
天道,不需要一个强势的统治者。
它需要的,是一个平衡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生态”!
“我……明白了。”
纪玄的道心之中,一片清明。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己经没有了任何属于纪玄个人的意志。
那是一双,与天道同高的,绝对公正之眼。
他按在丰碑上的手,缓缓抬起。
手中的规天笔,绽放出亿万道神光。
他以天道为墨,以秩序为引,在那座巨大的、空白的量劫丰碑之上,写下了两个古朴、厚重,蕴含着无上大道真意的……神文。
“麒麟!”
轰隆——!!!
当天道契约感应到这两个字,当所有的大能者,都看清这两个字的瞬间。
整个洪荒世界,都为之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九天之上,那笼罩了无数元会的血色劫云,竟然……开始缓缓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浩瀚无边的玄黄功德金云!
金云汇聚,如同天河决堤,疯狂地涌入了周天星斗结界之中,涌向了那座巨大的量劫丰碑!
丰碑之上,“麒麟”二字,绽放出万丈金光,照耀了整个洪荒!
天道……认可了!
它认可了纪玄的裁定!
“这……这怎么可能?!”
祖龙和元凤,同时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咆哮。
他们败了!
不是败在战场上,而是败在了……“天心”之上!
而始麒-麟,则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巨大的麒麟之躯,微微颤抖。
他……赢了?
他这个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的人,竟然,成为了最终的……天地主角?!
纪玄的裁定,还在继续。
他的声音,如同天道敕令,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真灵深处。
“龙族,虽有霸道之过,然亦有镇压西海之功。今量劫终了,当退守东海之极,化为‘图腾’,享人道祭祀,永镇天地水脉,以赎其罪!”
“凤族,虽有高傲之过,然亦有调和阴阳之功。今量劫终了,当退守不死火山,化为‘瑞兽’,非天下大定不出,永镇天地火脉,以赎其罪!”
“麒-麟族,心怀仁善,顺天而行。今为天地主角,当承其运,亦当承其责。率走兽一族,镇守洪荒中央大地,梳理地脉,庇护万灵,不得有误!”
三道敕令,如律令般,烙印在了三族的命运长河之中!
随着敕令的下达,那无尽的功德金云,分成了数份。
其中最大的一份,约有五成,融入了麒-麟一族的体内,让他们的气运,瞬间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另有两份,各有半成,分别融入了龙、凤两族的体内。这是对他们“退而赎罪”,镇守天地之功的“补偿”。
而剩下足足西成功德,浩浩荡荡,如同天河倒灌,尽数涌向了……
那个一手导演、并最终裁定了这场量劫的……
纪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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