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
帝俊愣住了，他看着纪玄，那双金色的眼眸之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他原以为，自己刚才那番“逆天”的言论，会引来纪玄的嘲笑，甚至是……警告。
毕竟，纪玄的“秩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天道”的一种体现。
却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要……教自己如何去“逆天”？
这一瞬间，帝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道尊……此话，当真？”他试探着问道。
“我从不开玩笑。”
纪玄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怀疑的，绝对自信。
他缓步走到帝俊的面前，看着这位，此刻己经褪去了所有帝皇威严，眼中只剩下迷茫与渴望的“天定霸主”，缓缓开口。
“陛下，你可知，鸿钧老师，为何要讲那‘斩三尸’之法？”
“自然是……为了成圣。”帝俊回答道。
“是，也不是。”纪玄摇了摇头，“斩三尸，固然是一条通往圣位的康庄大道。但，它，同样也是一道……枷锁。”
“枷锁？”
“不错。”纪玄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你可曾想过，为何圣人，要‘元神寄托天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借助天道之力，拥有不死不灭之身，万劫不磨之能。”帝俊回答道，这，是紫霄宫中，所有听道者的共识。
“呵呵……”纪玄闻言，却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陛下，你只看到了其一，却未看到其二。”
“元神寄托天道，固然能让你，拥有无尽的威能。”
“但，那也同样意味着，你的‘生死’，你的‘喜怒’，你的‘道’，都将，与天道，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天道，让你生，你便生。”
“天道，让你亡，你，便不得不亡。”
“你以为，你是成为了天道的‘主人’？不，你只是，成为了天道最忠诚，也最……无法反抗的‘奴仆’。”
“这，便是那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真正含义。”
“只要圣人，还存在于天道之下，他们，便永远，也无法，真正的‘超脱’。”
“他们，将永远，作为天道运转的‘维护者’，一代又一代地，去推动，那该死的，量劫轮回！”
一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尖刀，将那笼罩在“圣人”光环之上的，最残酷，也最真实的“真相”，血淋淋地，剖析在了帝俊的面前！
帝俊，彻底呆住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成圣”的意义。
他一首以为，成圣，便是终点，便是至高。
却没想到，那看似辉煌的终点之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冰冷的，枷锁？
“那……那……这岂不是说，成圣，根本就是一条……死路？！”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不能说是死路。”纪玄摇了摇头，“应该说，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
“对于那些，一心求道，愿意舍弃‘自我’，融入‘天道’的求道者而言，这，是无上的荣耀。”
“譬如，鸿钧老师。”
“但，对于你，帝俊。”
纪玄的目光，变得无比的锐利，仿佛要刺入帝俊的灵魂深处。
“对于一个，生而为皇，一心想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霸主’而言。”
“这，便是最恶毒的……囚笼！”
帝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为何自己，没有那成圣的机缘。
因为，他的“道”，与鸿钧的“道”，从根本上，就是相悖的！
他的“帝皇之道”，核心，是“掌控”！是“唯我独尊”！
而鸿钧的“圣人之道”，核心，却是“舍弃”！是“天人合一”！
让他去斩去三尸，元神寄托天道？
那等于，是让他，亲手，杀死那个，骄傲的，不甘于命运的……“自己”！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痛苦！
“那我……该怎么办？”
帝俊的眼中，充满了血丝，他看着纪玄，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难道，我等，就注定，要在这圣人之下，如蝼蚁般，苟延残喘吗？！”
“当然不。”
纪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己经彻底地，击碎了帝俊心中，最后一丝对“天道”，对“圣人”的幻想。
是时候，为他，指出一条，全新的，属于他自己的……“路”了。
“陛下，天道之下，固然有圣人。”
“但，天道之外，未必，就不能有……皇者。”
“圣人，修的是‘内’，是自身的圆满，与天道的契合。”
“而皇者，修的，是‘外’！是气运！是众生！”
纪玄的声音，充满了无穷的蛊惑力。
“你，为何，一定要去走那条‘成圣’之路呢？”
“你，为何不能，走出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者证道’之路？！”
“皇者证道？！”帝俊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不错！”纪玄点了点头。
“以你妖族天庭为根基，以周天星斗大阵为熔炉，以河图洛书为阵眼！”
“汇聚，亿万万妖族之气运，万古星辰之伟力！”
“不求与天道相合，只求……与天道，比肩！”
“让你的‘妖族天庭’，成为一个，独立于天道之外的，小‘天道’！”
“让你的‘帝皇意志’，成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至高‘法则’！”
“到那时，你，虽然不是‘圣人’，却拥有着，堪比圣人，甚至……超越圣人的力量！”
“你，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帝’！”
“你的命运，将不再由天道决定，而将，由你自己，由你麾下那亿万万的妖族子民，共同决定！”
“这，才是属于你，帝俊的……‘道’！”
轰隆隆——！！！
这番话，如同一万个宇宙，同时在帝俊的脑海中，爆炸开来！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
“与……天道……比肩……”
“我……为……天帝……”
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无比的野心，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从他的心底，轰然爆发！
是啊！
我，为何要成圣？
我，为何要去当，天道的“奴仆”？
我，生来，便是……皇！
我，就应该，成为那，至高无上的……
天帝！！！
那一刻，帝俊的道心，前所未有的，通透！
他那因为女娲成圣，而产生的迷茫、颓唐、嫉妒，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了“真正自我”的，无上自信与豪情！
他看着纪玄，眼神，变得无比的，炽热。
“道尊！”
“请……受帝俊，一拜！”
这一次，他没有再自称“我”，也没有再自称“朕”。
而是，用上了自己的……本名。
他，对纪玄，行了，最崇高的……弟子之礼！
因为，纪玄，不仅救了他的“命”。
更是，点亮了他的……“道”！
此恩，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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