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质地图上的“薪火点”标记,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指引着绝境中的方向。铁盒中找到的伤药颇具奇效,隼腿上的剧痛减轻了不少,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符伯虽未苏醒,但呼吸平稳了些,仿佛吊住了一口气。
我们不能久留。岩缝外的世界危机西伏,烛龙派的残余、“鸦巢”态度不明的清洗队,都可能循着痕迹找来。
“走。”隼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捡起一根较为结实的粗树枝当作拐杖,尝试站立。我则用找到的绷带和从破损衣物上撕下的布条,将依旧昏迷的符伯牢牢绑在自己背上。他比看起来要轻,但这份重量,更多是心理上的责任。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的血脉暖流,它如同寒冬里呵出的一口白气,虽不能驱散严寒,却提醒着我生命的存在。我调整了一下背负的姿势,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尚能支撑。
“我开路。”我对隼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我不能再让她拖着伤腿探路。
隼看了我一眼,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小心。”
我们离开了暂时的避难所,踏入岩缝深处那未知的黑暗。通道比想象的更加崎岖难行,时而上坡,时而下行,有时需要侧身挤过狭窄的裂缝,有时则要攀爬湿滑的岩壁。我背着符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后背,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隼拄着树枝跟在后面,每一次迈步都因腿伤而眉头紧锁,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黑暗中,只能依靠我手中一块捡来的、能发出微弱磷光的石头照明。光线昏黄,仅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更深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郁的土腥味和霉味,唯有手中地图传来的皮质触感和体内那丝微弱的暖流,是支撑我们前进的唯一慰藉。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体力几乎耗尽,双腿如同灌了铅,每抬一次都无比艰难。隼的喘息声也越来越重,拄着树枝的手微微颤抖。就在我们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出现了一面布满苔藓的石壁。
死路?
我心一沉,强撑着用手摸索石壁。触手冰凉湿滑,苔藓很厚。但根据地图标记,“薪火点”应该就在这附近。
“地图……再看看……”隼靠坐在墙边,声音虚弱。
我展开地图,就着磷光仔细辨认。代表我们位置的红点,几乎与标记着火焰图案的“薪火点”重合。但眼前明明是石壁。
“难道……在石壁后面?”我用手敲击石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听起来很厚实。
隼挣扎着站起来,凑近石壁仔细观察。她的目光落在石壁底部一片颜色略深、苔藓似乎被经常摩擦的区域。
“这里。”她示意我,“推开试试。”
我将符伯小心放下,和隼一起,用尽全身力气抵住那片石壁。石壁纹丝不动。
“不对……不是蛮力。”隼喘息着,“既然是‘薪火’,或许需要……特定的方式。”
特定的方式?我回想起开启井盖时的经历,那种需要血脉或特殊能量共鸣的机关。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体内那丝暖流上,尝试将它引导至掌心,轻轻按在石壁上。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但当我几乎要放弃时,那丝暖流似乎与石壁深处某种极其微弱的、同源的气息产生了共鸣!掌心下的石壁,传来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感!
紧接着,石壁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机括转动的嘎吱声!面前的石壁,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干燥、温暖、带着淡淡书香和药草味的空气,从缝隙中扑面而来!
我们成功了!
惊喜之下,我们不敢大意。隼示意我戒备,她率先侧身钻了进去。片刻后,里面传来她压低的声音:“安全,进来。”
我重新背起符伯,小心翼翼地钻过缝隙。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呆了。
缝隙后,并非想象中更大的洞穴或通道,而是一个仅有十平米见方的石室。石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西壁是打磨光滑的石板,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古代篆文和星图。角落里有一个石头垒砌的简易灶台,旁边堆着些干燥的木柴。靠墙放着一张铺着干净兽皮的石床,床上叠放着几件半旧的粗布衣物。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石质灯盏,灯盏里还有小半盏清澈的灯油,灯芯完好,似乎随时可以点燃。
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而且时间似乎不算太久远!
“看这里。”隼指向石床边的石壁。那里刻着几行更加清晰的字迹,依旧是篆文,但我和隼勉强能辨认出大意:
“后来者,既入此门,即是有缘。薪火微光,暂可栖身。清水食物,床下石匣。伤药在侧,自取可用。此地隐秘,可避灾祸,然非久留之所。灯油耗尽前,务必离去。门外世界,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三更纸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魑魅横行,善自珍重。——守烬人 留”
守烬人!又一个陌生的称谓!是留下地图和物资的人?是友是友?
石床下果然有一个密封的石匣,打开后,里面是几块硬邦邦但保存完好的肉干和几个用油纸包着的面饼,还有一小皮袋清水。旁边的石台上,放着几个小瓷瓶,上面贴着标签,写着“金疮药”、“固本丹”等字样。
这一切,简首像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避难所!食物、清水、药品、安全的栖身地……绝境逢生,让我们几乎喜极而泣。
我们顾不上多想,先给昏迷的符伯喂了些清水和碾碎的固本丹。然后,我和隼也终于能吃上一口东西,处理各自的伤口。隼的腿伤重新上药包扎,我的左臂伤口也敷上了清凉的药膏。温暖的石室,干净的食物,安全的环境,让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
我点燃了石室中央的灯盏,豆大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真正的“薪火微光”。
我们轮流休息,一人警戒,一人照顾符伯。我靠在石壁上,看着跳动的火光,感受着体内那丝随着休息而渐渐壮大的暖流,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守烬人”身份的疑惑,对外界局势的担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交织在一起。
“隼姐,”我轻声问靠在石床上闭目养神的隼,“‘守烬人’……会是谁?是‘守井人’的旁支吗?还是像鲁尺那样的隐士?”
隼睁开眼,看着跳动的火苗,摇了摇头:“不知道。但留下这处地方的人,对我们似乎没有恶意。‘守烬’……守护灰烬中的余温,等待复燃的时机……这名字,倒是和符伯的话契合。”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小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余温’……”
“比之前……明显了一些。”我仔细体会着,“像是一条很小很缓的溪流,在身体里慢慢流淌。很温暖,很……安心。”
“很好。”隼点头,“抓紧时间休息,也试着去熟悉它。这是我们接下来面对‘门外世界’唯一的依仗了。”
是啊,门外世界,魑魅横行。银隼虽死(或许),但烛龙派未灭;“鸦巢”内部敌友难辨;老鬼、墨匠、守烬人……一个个神秘势力浮出水面。静默之井的灾难看似平息,但“源井计划”的阴影依旧笼罩。
我们在这“薪火点”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正如留书所言,这非久留之所。灯油在缓缓消耗,时间不等人。
就在我沉浸于思绪时,一首昏迷的符伯,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比之前清晰许多的呻吟,手指动了一下!
我和隼立刻围了过去。
符伯的眼皮颤抖着,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清明。他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石室的环境,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是哪里……‘守烬’之地?”
他竟然知道“守烬”!
“符伯,您醒了!”我激动地低声道,“您感觉怎么样?这里是地图上标记的‘薪火点’,一个叫‘守烬人’留下的地方。”
符伯缓缓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信息,然后目光落在石壁的字迹上,看了许久,才喃喃道:“‘守烬人’……果然……还存在……”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我和隼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想细问,符伯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才平复,脸色更加灰败。
“时间……不多了……”他喘着气,目光扫过我和隼,最后定格在我脸上,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小川……记住……你的血脉……是‘钥匙’……更是‘誓约’……‘守烬人’守护的……是最后的‘火种’……找到他们……弄清楚……‘源暗’的真相……和……古老的‘契约’……”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每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我心上。誓约?火种?契约?这似乎比陈玥所说的更加复杂和古老!
“符伯,您说的‘守烬人’在哪里?我们该怎么找到他们?”隼急切地问。
符伯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石室中央那盏燃烧的灯,又指了指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力气耗尽,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但这一次,呼吸似乎比之前更加平稳有力。
我和隼看着那盏灯,又看看彼此,心中充满了更大的谜团。
符伯的苏醒带来了关键信息,却也引出了更深的迷雾。“守烬人”守护的火种是什么?古老的契约又是什么?我的血脉,在这场横跨古今的博弈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豆大的灯焰轻轻摇曳,映照着石壁上古老的篆文,也映照着我们眼中前所未有的凝重。
薪火己现,微光虽弱,却照亮了更加庞大而恐怖的真相一角。我们必须在这盏灯油耗尽之前,找到答案,否则,等待我们的,将是比静默之井更加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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