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那断断续续、几乎气若游丝的西个字——“别…信…总部…”——像颗砸进冰面的石头，瞬间让地窖里本就紧绷的气氛彻底凝固了。
别信总部？
磐石和他队员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虽然隔着面罩看不清表情，但那瞬间的僵硬和沉默足以说明问题。空气里那点公事公办的冰冷，瞬间掺进了别的什么东西，更复杂，更…危险。
操！内部有鬼？ 我心脏猛地一缩，右臂那点刚驯服些的龙力差点又炸起来。
陈玥的反应更快，她原本微微压低的枪口，几不可察地又抬起了一丝，全身肌肉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声音却努力保持镇定：“他好像醒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要说？”
磐石没有立刻回答。他蹲下身，靠近阿青，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轻轻检查了一下他的颈侧脉搏，动作依旧专业，但沉默得让人心慌。
“阿青，能听到我吗？你说什么？”磐石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听不出情绪。
阿青的眼皮颤抖着，似乎想完全睁开，但终究没能做到，只是又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内鬼…数据…被…改了…”
内鬼？数据被改了？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是指“巡水人”组织内部有叛徒？而且还能篡改侦查数据？所以他们对这里的评估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王瘸子在我身后倒吸一口凉气，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我心里更是翻江倒海。掌柜的信里就怀疑周老道隐瞒，现在阿青又指认总部有内鬼？这潭水到底有多深？这些所谓的“专业队伍”，还能不能信？
磐石依旧沉默着。他那个队员则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似乎也在警惕什么，手再次按上了武器。
过了足足十几秒，磐石才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陈玥那若有若无指向他的枪口上。
“他的意识还不清醒，可能出现了幻觉或谵妄。”磐石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但细听之下，似乎比之前更冷硬了一点，“重伤失血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需要立刻带他回去进行医疗干预。”
他避开了阿青的话！甚至首接将其定义为胡话！
他在隐瞒！或者说…他不想在我们面前讨论这个！
陈玥显然也听出来了，她没有放下枪，反而追问：“但他提到了内鬼和数据问题。这会不会影响你们的行动计划？是否需要重新评估？”
“行动计划由总部制定，基于多方数据汇总。单一个体在濒死状态下的只言片语，不足以采信。”磐石回答得滴水不漏，但那种公式化的冷漠，反而更让人起疑。
他再次看向我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请做出决定。是配合我们离开，还是需要我们采取强制措施？时间不多了。”
妈的，这是铁了心要带我们走！不管阿青说的是真是假，跟他们走，绝对没好事！
我脑子飞快转动。硬拼是下下策。得想办法周旋…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掌柜的信里，除了提到“巡水人”，还提到了另一个地方——“龙门”！
也许…这是个突破口？
“跟你们走可以。”我抢在陈玥前面开口，声音尽量显得配合，“但我们有个条件。”
磐石头盔微侧：“说。”
“我们不能首接去你们基地。”我盯着他，“你们必须先送我们去一个地方——‘龙门’残迹。”
“龙门？”磐石的声调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你们怎么知道那里？去那里做什么？”
“周老道留下的线索。”我把事情推给死人，“他说那里可能有一条生路。我们必须去确认一下。否则，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跟你们走。”
我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光棍式的威胁。反正最坏结果就是撕破脸，不如赌一把他们对“龙门”的重视程度。
磐石沉默了。他似乎在权衡。地窖里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和阿青偶尔痛苦的呻吟。
他那个队员微微上前半步，似乎想说什么，但被磐石一个极轻微的手势制止了。
过了半晌，磐石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龙门’区域确实存在异常能量反应，但也极其危险，不在本次行动计划内。我没有权限擅自更改任务目标。”
“那就请示你的上级！三更纸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三更纸铺最新章节随便看！”陈玥紧逼一步，“或者，你们所谓的‘条例’里，有没有在队员提供关键情报后，临时调整方案的条款？”她指了指阿青。
磐石再次沉默。通讯器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他似乎并没有真的联系总部。
他在犹豫！他肯定知道“龙门”的事情，而且可能权限不低！甚至…他或许本来就有别的打算？
这个发现让我心跳加速。
终于，磐石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我们，最终落在我身上。
“我可以带你们去‘龙门’附近。”他的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一种奇特的意味，“但仅限于外围侦查。并且，你们必须全程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到达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立刻随我返回基地接受隔离。这是底线。”
他答应了！虽然加了诸多限制，但他真的答应了！
为什么？ 我心头疑云更甚。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仅仅是为了让我们配合？还是说…“龙门”那里，也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他想借我们的手确认什么？
“可以。”我和陈玥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同意。先离开这个绝地再说。
“很好。”磐石转身对队员下令，“准备转移。启用‘潜行模式’，优先避开外部威胁。”
“是，队长。”那名队员立刻行动，从背包里取出几个小巧的仪器开始操作，似乎是在布置什么干扰装置或者准备运输工具。
王瘸子凑到我耳边，声音发颤：“小川…这…这能行吗？我咋觉得更悬乎了…”
“走一步看一步。”我低声回道，手心也在冒汗。这决定做得冒险，但留在村里绝对是死路一条。
趁着队员做准备的时间，磐石看似无意地踱步到地窖中间，目光再次扫过那个藏着“龙血膏”的角落，突然开口，像是随口一问：“周老道…除了地图，还留下过什么关于‘龙门’的具体信息吗？比如…里面的情况？”
他果然对“龙门”极其关注！
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只说了位置和可能有机会。”
“是吗。”磐石的语气听不出失望还是别的，“那里很危险。能量乱流、空间褶皱，还有…一些古老的东西残留。希望你们的运气足够好。”
古老的东西？他指的是什么？
还没等我细想，他的队员己经准备完毕。
“通道清空，临时干扰己部署。运输舱就位。可以转移。”
所谓的“运输舱”，其实是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型金属雪橇的扁平装置，带有简单的悬浮功能，刚好能躺下一个人。
阿青被小心地固定在一个运输舱里。磐石示意我和王瘸子上另一个。
“她呢？”我指着陈玥。
“她跟我步行警戒。”磐石语气不容置疑，“设备有限。”
陈玥对我点了点头，示意她没问题。
我和王瘸子只好挤上那个冰冷的金属雪橇。躺下的瞬间，一层透明的能量罩升起，将我们封闭在内，空气循环系统开始工作，外面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透过罩子，我看到磐石和陈玥一前一后，护卫着两个运输舱。磐石打了个手势，那名队员在前面开路，手中拿着一个不断闪烁微光的仪器。
地窖盖子被推开。寒风灌入。
没有预想中的龙伥围攻。街道上安静得诡异，只有风声。那些鬼东西似乎被“巡水人”的某种手段暂时屏蔽或者引开了。
运输舱无声地滑出地窖，沿着街道快速移动。磐石和陈玥跟在旁边，速度极快，动作轻盈得不像常人。
我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死寂破败的村庄，看着远处那冰封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老鸦河，心脏跳得厉害。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但前路，是通往另一个更加未知的险地。
运输舱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驶出了村子范围，朝着荒芜的野地深处行去。
就在即将彻底远离村庄的时候，我忍不住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冰封的河面，一如既往的死寂。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河心最厚的冰层下方，似乎…有一片比周围更深的阴影，缓缓蠕动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河底深处，静静地注视着我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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