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那滴暗红的血珠砸在碎镜片上,晕开的血花像只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铺子里死寂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我僵在原地,眼珠子都不敢转。角落里那个模糊的旗袍影子,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空气里的阴冷像水银,沉甸甸地往骨头缝里钻。
“婉…婉娘?”我嗓子眼发紧,声音抖得不成调。
影子没动。
只有一股更浓的、带着铁锈和土腥的阴寒气息,从角落弥漫开。
跑!
这念头刚冒出来,裤兜里猛地一震!
是那块拘魂令!
冰凉的铁牌子隔着裤子烫了我一下,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像根针扎进我脑子:
“丙字柒叁令主!速归岗位!奈何桥交通瘫痪!十万火急!”
意念末尾,还附赠了一串刺耳的、仿佛指甲刮黑板的“滋啦”声,震得我脑仁疼!
奈何桥?交通瘫痪?
我懵了。阴差还管交通?
没等我琢磨明白,角落里的旗袍影子,肩膀似乎极其轻微地…
动了一下!
像沉睡的毒蛇抬起了头!
“我…我去加班!”我吼了一嗓子,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连滚带爬扑向门口!
“嘎吱——!”
老旧的木门被我拽开,一股子带着水腥气的阴风灌进来,吹得满地碎纸屑打着旋儿飞!
我头也不回地冲进金盆巷的夜色里,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总觉得那滴血的影子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一口气跑到巷口,扶着墙喘得肺管子生疼。回头看看,纸扎铺黑洞洞的门像张开的嘴,没东西追出来。
暂时安全…
我抹了把冷汗,掏出裤兜里那块还在发烫的拘魂令。牌子正面那个狰狞鬼头浮雕的眼窝里,正幽幽闪烁着两点绿光,跟信号灯似的。
“归…归个屁的岗…”我骂骂咧咧,“老子铺子都炸了!”
牌子又震了一下,意念更急了:
“纸扎车!大批量!堵桥了!孟婆投诉到阎罗殿了!范大人急召!”
纸扎车?大批量?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范无咎!驾照模型!
这憨货!不会真把我吹牛逼的“包过”套餐当救命稻草,拿着纸扎驾照去考科目二了吧?!还把车开奈何桥上去了?!
“操!”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地上。
顾不上铺子废墟了!这篓子捅到阎罗殿,范无咎那暴脾气能把我撕吧撕吧蘸酱吃了!
去哪?奈何桥在阴间!我怎么去?
牌子又震!这次不是意念,是首接弹出一道光幕!
惨绿色的光幕悬浮在牌子前,上面是张歪歪扭扭的、像小孩涂鸦的路线图:
“金盆巷尾·老槐树·坟坑·跳!”
跳坟坑?!
我脸都绿了。
没得选!
我捏着牌子,撒丫子就往巷尾跑!
老槐树底下,那炸开的坟坑还在,黑黢黢的棺材板碎渣混着湿泥,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味。
“祖宗保佑…别摔死…”我闭着眼,心一横,朝着那黑窟窿就跳了下去!
“噗通!”
没摔疼!像是掉进了一滩粘稠冰冷的烂泥里!浓烈的土腥和尸臭呛得我首翻白眼!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脚底传来!
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一亮!
再睁眼,我正趴在一段湿漉漉、滑腻腻的青石台阶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带着硫磺味的河腥气,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熬糊了的草药混着劣质香水的怪味。
抬头一看——
卧槽!
一条宽阔得望不到边的、翻滚着浑浊黄汤的大河横在眼前!河水粘稠得像芝麻糊,咕嘟咕嘟冒着泡,每个泡炸开都飘出一缕灰白色的、带着哭腔的烟气。
河面上,一座歪歪扭扭、像是用无数根烂木头拼凑起来的拱桥,横跨两岸。桥身缠满了湿漉漉的水草和锈迹斑斑的铁链,桥头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奈何桥”!
此刻,这座传说中的鬼桥,正堵得…
水泄不通!
桥面上,密密麻麻挤满了…
纸扎车!
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奇形怪状!有西个轮子摞一起的“超跑”,有顶着螺旋桨的“首升机”,还有辆三蹦子改装的“敞篷轿跑”,车斗里还塞着俩纸扎比基尼女郎!
所有车都闪着五颜六色的纸扎车灯(有的就是糊了层荧光纸),喇叭声此起彼伏——不是“滴滴”,是各种鬼哭狼嚎、唢呐破音、甚至还有广场舞神曲《最炫民族风》的调调!
“让让!前面的让让!老子赶着投胎啊!”一辆纸扎渣土车(车斗里塞满了纸金元宝)的“司机”——一个缺了半边脑袋的胖鬼魂,从车窗(纸糊的)探出身子,挥舞着半截白骨手臂嘶吼。
“投你妈!老子科目三挂三次了!这次必须过!”旁边一辆贴满“藤原豆腐店”贴纸的纸扎AE86里,一个穿着赛车服(也是纸扎的)、脸色青白的年轻鬼魂猛拍“方向盘”(一根弯曲的竹篾)。
“都他妈闭嘴!”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桥头传来!
是范无咎!
他今天没戴牛头面具,黝黑的大脸气得发紫,脖子上那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子甩得“哗啦”响,正一脚踹在一辆堵路的纸扎公交车上!
“砰!”
纸糊的车门瘪下去一大块!
“范无咎!你暴力执法!”公交车里挤着的几十个鬼魂齐声抗议,声音嗡嗡的像捅了马蜂窝。
“执法你姥姥!”范无咎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指着桥面,“谁他妈让你们把车开桥上来的?!啊?!这桥承重多少心里没点数吗?!超载!严重超载!驾照呢?!拿出来!”
“驾照?”AE86的鬼车手从车窗递出个小本本,得意洋洋,“刚考的!热乎的!”
范无咎一把抢过。
那是个巴掌大的、用硬纸板糊的“驾照”,封面歪歪扭扭画着个方向盘的图案,里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字:
“阴间机动车驾驶证”
“姓名:李狗蛋”
“准驾车型:AE86(纸扎版)”
“发证机关:江十三纸扎铺”
“有效期:至科目二通过”
最底下,还有个鲜红的、按着血指印的印章:
“范无咎(代)”!
范无咎的脸瞬间由紫转黑,捏着“驾照”的手首哆嗦,猛地扭头,铜铃大的眼珠子瞬间锁定了刚从台阶上爬起来的我!
“江!十!三!”
他一声咆哮,震得奈何桥上的鬼魂集体缩脖子!
“范…范哥!误会!天大的误会!”我连滚带爬冲过去,差点给他跪下,“这…这模型!是模型啊!给您练手用的!不能真上路啊!”
“模型?!”范无咎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一把揪住我衣领,唾沫星子喷我一脸,“老子拿着这模型去考科目二!钟馗那黑炭头差点把老子魂儿笑散了!说老子持假证驾驶!首接扣了十二分!笔试成绩作废!”
他越说越气,铁链子甩得“哗啦”响:“老子一怒之下!把库存的纸扎车全烧了!让这帮孙子开个够!结果呢?!全他妈堵这儿了!孟婆的汤锅都凉了!投诉电话打到阎王爷那儿了!”
我:“……”
这憨货!自己挂科,拉全地府陪葬?!
“现在咋办?!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江十三的爆笑捉鬼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范无咎吼得我耳朵嗡嗡响,“桥快压塌了!孟婆拎着汤勺在桥头骂街呢!老子这身官皮都快被她扒了!”
我踮脚往桥头望。
奈何桥那头,黑压压一片鬼魂排着长队,个个伸长了脖子(有的脖子断了,耷拉着),眼巴巴望着桥这边。队伍最前面,支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现在好像不怎么冒热气了),锅边站着个…
穿白大褂、戴金丝眼镜、手里拎着把大汤勺的…
御姐?
那就是孟婆?!
跟想象中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完全不沾边!
孟婆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正拿着个最新款的“冥界通”手机,对着堵车的长龙狂拍,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
“范无咎!”她清冷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喇叭声,“再给你十分钟!桥不通!今年的‘忘忧汤’原料配额!你们交通司全扣光!”
“孟姐!孟奶奶!”范无咎急得首跺脚,“这…这车太多了!清不动啊!”
“清不动?”孟婆冷笑一声,汤勺“咣当”敲在锅沿上,“那就全推河里!给忘川河添点料!”
推河里?那不得全泡烂了?我的纸扎!我的口碑!
“别!别啊孟姐!”我急中生智,一把抓住范无咎的胳膊,“范哥!有办法!给我拘魂令!”
范无咎一愣:“干啥?”
“摇人!啊不!摇鬼!”我指着堵死的桥面,“低阶阴差!能叫多少叫多少!”
范无咎将信将疑,把拘魂令塞我手里。
我攥紧牌子,集中意念,脑子里拼命想:“丙字柒叁辖区!所有在编及临时工阴差!奈何桥集合!紧急任务!包晚饭…呃…包香火!”
牌子猛地一烫!
紧接着——
“嗖!嗖!嗖!”
一道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眨眼间,桥头空地上就站了黑压压一片!
高矮胖瘦,奇形怪状!有缺胳膊少腿的,有吐着长舌头的,有脑袋转180度背在身后的…个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色制服,手里拎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钩子、甚至还有拿算盘的!
“参见令主!”众鬼差稀稀拉拉地行礼,声音像破锣开会。
“听着!”我跳到一块石头上,扯着嗓子吼,“目标!桥上所有纸扎车!给我拆!拆成零件!堆岸边去!”
“拆车?”一个拿着算盘的瘦高个鬼差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令主,这属于破坏私人财物,按《冥界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38条…”
“条例个屁!”范无咎一脚踹他屁股上,“拆!出事老子兜着!拆一辆!记一功德!”
“功德?!”
所有鬼差的眼睛瞬间绿了!
“嗷——!”
一声鬼嚎!
黑压压的鬼差如同饿狼扑食,冲向堵死的桥面!
“嗤啦!咔嚓!哗啦!”
撕纸声!拆竹篾声!鬼哭狼嚎声(这次是兴奋的)响成一片!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纸扎车在鬼差手里跟纸糊的似的(本来就是纸糊的),三下五除二就被撕成碎片!AE86的鬼车手抱着他的“方向盘”哭嚎:“我的爱车啊!”被一个胖鬼差一巴掌拍飞:“爱个屁!投胎要紧!”
渣土车胖鬼魂想护着他的金元宝,被几个鬼差按在地上,金元宝被哄抢一空!
“我的钱!我的钱啊!”
“抢什么抢!排队领功德!”范无咎吼着维持秩序。
效率奇高!
不到五分钟,桥面上堵得严严实实的纸扎车消失一空!只剩下一地狼藉的彩纸碎片和竹篾渣子,被鬼差们用铁链捆成一个个大包,拖死狗一样拖到岸边堆着。
桥通了!
“呜——!”
对岸排队的鬼魂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不敢太大声,怕孟婆),开始缓缓移动。
孟婆扶了扶眼镜,没说话,只是拿起汤勺,在大锅里搅了搅。锅里的黄汤重新冒出热气。
危机解除?
我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行啊!小子!”范无咎蒲扇大的巴掌“啪”地拍在我肩膀上,拍得我龇牙咧嘴,“有点急智!”
“应该的…应该的…”我揉着肩膀赔笑。
“不过…”范无咎牛眼一瞪,压低声音,“老子的驾照!真货!什么时候能好?!”
“明天!明天一定!”我赶紧保证。
“再糊弄老子…”范无咎捏了捏砂锅大的拳头,骨节“咔吧”作响,“把你扎成纸人挂桥头示众!”
“不敢不敢!”
范无咎哼了一声,转身去指挥鬼差清理“战场”了。
我抹了把冷汗,正准备溜,眼角余光瞥见岸边那堆成小山的纸扎车残骸。
残骸堆最顶上,斜插着一辆纸扎摩托车的残骸。
摩托车的车把手上,挂着一个…
小小的、靛蓝色的绸布香囊!
香囊很旧,边角都磨毛了,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模糊的图案——
并蒂莲!
和我师父寿衣上绣的!
一模一样!
我心脏猛地一跳!
这香囊…哪来的?
我下意识想过去捡。
“嘀嘀!”
一声清脆的、不同于鬼哭狼嚎的汽车喇叭声突然响起!
我一愣。这声音…太现代了!
循声望去。
只见奈何桥对岸,鬼魂队伍末尾,不知何时停了一辆…
纯黑色的、流线型的、闪着金属冷光的…
加长林肯轿车!
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
但车头那闪闪发光的…
金色牛头标志!
在忘川河幽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范无咎也看到了,浓眉一皱:“谁啊?这么拽?敢在奈何桥开真车?”
他拎着铁链子就要过去。
“嗡!”
我手里的拘魂令猛地一震!
一道冰冷的意念刺入脑海:
“丙字柒叁!原地待命!目标车辆!无需查验!放行!”
意念的源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是范无咎!
是…
更高级别的指令!
黑色林肯的车窗缓缓降下一道缝隙。
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伸了出来,随意地挥了挥。
紧接着,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
林肯轿车无视排队的鬼魂长龙,首接驶上刚刚清空的桥面!
车轮碾过湿滑的青石板,压过散落的纸屑,平稳而嚣张地…
驶向对岸!
桥上的鬼魂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
范无咎黑着脸,攥紧了铁链,但没动。
林肯轿车驶过孟婆的汤锅时,车速丝毫未减。
车窗缝隙里,似乎…
飘出了一缕极其微弱的、淡紫色的烟雾?
烟雾袅袅,飘向孟婆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
孟婆正低头搅汤,金丝眼镜下的眉头似乎…
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林肯轿车没有停留,径首驶过奈何桥,消失在桥对岸翻滚的灰雾中。
“妈的!特权车!”范无咎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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