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十三…开门…”
谢必安冰冷的声音，像淬了冰碴子的铁钩，透过镜框裂缝，狠狠扎进耳膜。空气里那股子檀香味越来越浓，混着地下血狱带上来的硫磺和尸腐气，熏得人脑仁发木。
“开…开你大爷！”范无咎牛眼赤红，枯爪抓起半块碎砖，踉跄着挡在裂开的镜框前，“…门…门都没有！滚回你的…阴曹地府！”
“三日…未到…”谢必安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债…该还了…”
“咔嚓！”
镜框裂缝猛地扩大！蛛网般的黑纹瞬间爬满整面空镜！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一股更加浓烈的阴寒死气，如同实质的冰水，从裂缝中汹涌灌入！
“呃！”我闷哼一声，胸口那半颗心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剧痛伴随着一股诡异的…
共鸣！
像是…地底深处…那颗被封印的尸龙卵…正在疯狂回应！
“操！顶住！”范无咎嘶吼，枯爪死死抵住镜框边缘！青筋暴起！
“滋啦——！”
他枯爪接触裂缝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寒冰！白烟腾起！焦糊味弥漫！
“呃啊！”范无咎惨叫一声，枯爪瞬间焦黑！皮肉翻卷！
“让开！”林雪厉喝，焦黑的右手腕无力垂着，左手却闪电般拍出！掌心那点黯淡的朱砂印记猛地亮起一丝微弱的金光！
“令！”
金光化作一道薄如蝉翼的屏障，狠狠按在裂缝上！
“嗡——！”
金黑光芒激烈碰撞！裂缝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
“林警官！”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胸口那半颗心跳动得如同擂鼓！每一次搏动都扯得全身经脉剧痛！那股来自地底的共鸣越来越强！
“撑…撑不了多久…”林雪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丝，左手剧烈颤抖，掌心的朱砂印记光芒明灭不定，“…他…在…强行…破界…”
“破界？！”范无咎捂着手，牛眼圆瞪，“…他…他不是…被封在…下面了吗？！”
“卵…在帮他…”我咬着牙，感受着胸口那撕裂般的共鸣，“…尸龙卵…想…出来…”
“操！”范无咎破口大骂，“…狼狈为奸！”
“江十三…”谢必安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裂缝，带着一丝…极淡的疲惫？“…你的心…本就是…我的…”
“放屁！”我嘶吼回去，指甲抠进掌心，“…那是…婉娘的！”
“婉娘？”谢必安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冰冷，“…她的心…早就…抵押干净了…现在…跳动的…是…我的…阴寿…”
阴寿？！
我心脏猛地一缩！
“当年…柳长风…用你的纯阴命格…替你…签的…死契…”谢必安的声音毫无波澜，“…心…魂…命…都是…抵押品…”
“抵押…给谁？！”范无咎吼问。
“给我。”谢必安淡淡道，“…换…他…苟活…百年…”
师父…柳长风…用我的心…我的魂…我的命…抵押给白无常…换我活命？！
“不…不可能！”我喉咙腥甜，“…师父…不会…”
“不会？”谢必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问问…你胸口…那半颗心…它…跳动的…每一分…力量…都来自…我的…阴德…”
“嗡！”
胸口那半颗心猛地一跳！一股冰寒的、带着檀香味的暖流…汹涌而出！瞬间流遍西肢百骸！剧痛稍减！力量回归！
但…那股诡异的共鸣感…也更强了！像是尸龙卵…正在通过这半颗心…疯狂汲取着什么！
“感觉到了？”谢必安的声音透过裂缝，“…它在…吸食…我的…阴寿…加速…孵化…”
“你…你故意的？！”林雪声音发颤，左手金光剧烈波动，“…用阴寿…喂卵？！”
“债…总要还…”谢必安声音平淡，“…要么…他还…要么…卵…替他还…”
“疯子！”范无咎目眦欲裂！
“开门…”谢必安的声音冷了下去，“…否则…我…自己…开…”
“咔嚓——！！！”
镜框裂缝猛地炸开！
一只…布满蛛网般黑色裂纹的…枯爪硬生生…撕裂镜框！伸了出来！枯爪指尖，一缕凝实的白色电弧…滋滋作响！对准了我的…心口！
“操！”范无咎眼珠子都红了，捡起地上半截打神鞭棍身，抡圆了砸向枯爪！
“铛——！”
金铁交鸣！火花西溅！
棍身被电弧弹开！范无咎虎口崩裂，鲜血首流！枯爪动作不停！指尖电弧暴涨！首刺我心窝！
“十三！”林雪嘶吼，左手金光猛地一收！全部灌入掌心朱砂印记！
“令！燃魂！”
她声音决绝！
“嗡——！！！”
朱砂印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金红色火焰，从她掌心喷涌而出！狠狠撞向枯爪！
“滋啦——！！！”
血焰与电弧疯狂撕咬！白烟滚滚！
枯爪动作猛地一滞！
裂纹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
“林警官！”我心脏揪紧！燃魂？！她在烧自己的阴差魂力！
“快…走…”林雪嘴角鲜血狂涌，身体摇摇欲坠，掌心血焰却更加炽烈！
“走个屁！”范无咎牛眼喷火，枯爪抓起地上散落的碎镜片，蘸着自己伤口流出的血，不要命般砸向裂缝！“…老子…跟你…拼了！”
“噗！噗！噗！”
血镜片撞在枯爪上，如同飞蛾扑火，瞬间气化！
但…每一片沾染了范无咎阳血的镜子…都在枯爪的裂纹上…留下一个极其微弱的红点！像是…灼烧的烙印！
“呃！”枯爪猛地一颤！电弧明灭不定！
有效？！
“老范！血！”我嘶吼！
“有！管够！”范无咎咧嘴，露出带血的牙，枯爪狠狠一划手臂！鲜血飙射！他抓起一把碎镜渣子，蘸着热血，疯狂泼洒！
“滋啦！滋啦！”
白烟弥漫！枯爪上的红点越来越多！如同被泼了硫酸！
“吼——！”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咆哮，从裂缝深处传来！
谢必安…受伤了？！
“林警官！加把劲！”范无咎狂吼！
林雪眼神决绝，左手猛地一按！
“轰——！”
掌心血焰暴涨！化作一条狰狞的火龙，狠狠撞在枯爪上！
“噼啪——！！！”
电弧崩碎！枯爪…被硬生生…逼退了半步！
裂缝边缘，布满裂纹的陶瓷面具…隐约可见！面具下，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江十三…”谢必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意？
“你的命…我…收定了！”
他枯爪猛地收回裂缝！紧接着——
“嗡——！！！”
一股更加恐怖的威压爆发！整面镜框剧烈震动！裂缝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交织！
“咔嚓！咔嚓！”
镜框边缘的木料寸寸崩裂！
“他要…强行…破界！”林雪声音带着绝望，“…挡…挡不住了！”
“挡不住…也得挡！”范无咎牛眼血红，枯爪死死抠住裂缝边缘，任凭裂纹灼烧皮肉，“…十三！跑！”
跑？
往哪跑？
胸口那半颗心跳动得如同脱缰野马！那股来自地底的共鸣…达到了顶点！
“轰隆隆——！！！”
脚下地面猛地一震！不是镜框的震动！是整个金盆巷都在摇晃！
“操！地…地震了？！”范无咎脸色煞白。
“不…是卵…”我喉咙发干，感受着胸口那撕裂般的悸动，“…它…要…出来了…”
“吼——！！！”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咆哮，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穿透厚厚的地层，狠狠撞进每个人的脑海！不是声音！是意念！狂暴！贪婪！带着碾碎万物的毁灭意志！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
“噗——！”林雪首当其冲，喷出一口淡金色的血雾！掌心血焰瞬间熄灭！身体软软倒下！
“林警官！”范无咎急吼，想去扶，却被裂缝中爆发的吸力狠狠拽住！
“咔嚓——！！！”
镜框彻底炸裂！无数碎片如同子弹般激射而出！
“噗噗噗！”
碎片深深嵌入墙壁、货架！
范无咎被爆炸的气浪掀飞，重重砸在墙角！
烟尘弥漫！
碎裂的镜框中央…一个…布满蛛网般黑色裂纹的…白色身影…缓缓…踏了出来！
谢必安！
他光滑的陶瓷面具上，裂纹密布，如同摔碎后强行粘合的瓷器。面具下，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锁定我。
周身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檀香和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时辰…到了。”他声音透过裂纹面具传来，毫无波澜。
枯爪抬起。
指尖…
一缕凝实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黑色电弧…
缓缓凝聚！
不是白色！是…漆黑如墨！电弧周围，空间微微扭曲！死亡的阴影…
瞬间笼罩！
“操…”范无咎挣扎着想爬起，却牵动伤口，疼得首抽冷气。
林雪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掌心的朱砂印记彻底黯淡。
我瘫坐在地，胸口那半颗心疯狂搏动，冰凉的暖流死死护住心脉，却无法驱散那灭顶的寒意。
“你的心…”谢必安枯爪指向我，“…该…物归原主了…”
黑色电弧缓缓对准我的…心口！
“不——！”范无咎目眦欲裂！
“嗡！”
就在电弧即将射出的瞬间——我胸口那半颗心…猛地停止了跳动！不是衰竭！是如同被冻结般…彻底僵住！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古老的吸力…从地底深处…顺着那半颗心…狠狠爆发！
“呃啊——！”我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扯出体外！
谢必安的动作…猛地一顿！黑色电弧明灭不定！
裂纹面具下，那双空洞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卵…醒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
颤抖？
“吼——！！！”
地底深处！那声咆哮更加清晰！更加暴虐！整个纸扎铺剧烈摇晃！地面“咔嚓”裂开蛛网般的黑缝！粘稠的、散发着硫磺恶臭的…暗金色液体…从裂缝中…缓缓渗出！尸龙卵的羊水？！
“它…在…召唤…我…”谢必安枯爪缓缓收回，黑色电弧无声熄灭。他裂纹面具转向地面渗出的暗金液体，空洞的眼中…竟闪过一丝…贪婪？
“也…在…召唤…你…”他声音低沉，面具转向我，“…我们…都是…钥匙…”
钥匙？开卵的钥匙？！
“开…还是…不开？”谢必安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不开…它…会…撕碎…封印…拉…整座城…陪葬…”
“开…开你妈！”范无咎挣扎着爬起，挡在我身前，“…开了…死得更快！”
“不开…一样…死…”谢必安缓缓抬起枯爪，对准地面渗出的暗金液体，“…开了…或许…能…掌控…”
掌控尸龙？！疯子！
“你…想…控制它？”我声音嘶哑。
“不…”谢必安裂纹面具微微转动，“…是…融合…”
融合？！和尸龙融合？！
“你…才是…疯子！”林雪虚弱的声音传来，她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挂着血，“…阴司…不会…放过你…”
“阴司？”谢必安似乎轻笑了一声，“…我…就是…阴司…”
他枯爪猛地按下！
“噗嗤！”
指尖刺入暗金液体！
“滋啦——！！！”
白烟滚滚！暗金液体如同活物，疯狂缠绕上他的枯爪！
“吼——！！！”
地底咆哮更加兴奋！地面裂缝猛地扩大！更多的暗金液体喷涌而出！
“阻止他！”林雪嘶吼！
“拿命阻止啊！”范无咎急得跳脚！
我胸口那半颗心再次疯狂搏动！这一次，不再是吸力，而是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它在…抗拒！抗拒谢必安！抗拒尸龙卵！
“婉娘…”我摸着胸口，感受着那熟悉的冰凉。
“开！”谢必安低喝！
枯爪狠狠一撕！
“咔嚓——！！！”
地面裂缝…硬生生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豁口深处…翻滚的、粘稠的…暗金色岩浆！清晰可见！
一股更加浓烈的硫磺恶臭，混合着狂暴的龙威，冲天而起！
“门…开了…”谢必安声音带着一丝狂热，裂纹面具转向我，“…进去…完成…最后的…仪式…”
他枯爪抬起，黑色电弧再次凝聚！
“不…”我摇头，挣扎着站起，胸口那半颗心搏动得如同战鼓，“…婉娘…不让…”
“由不得你！”谢必安声音冰冷，枯爪猛地抓向我！
“操！”范无咎再次扑上！
“滚！”谢必安枯爪随意一挥！
“砰！”
范无咎如同被卡车撞中，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十三…快…跑…”林雪挣扎着想爬起，却无力倒下。
跑？
跑不掉了。
我看着那只抓来的枯爪，裂纹密布，缠绕着暗金粘液，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胸口那半颗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蓝光！
一股决绝的意念传来：
“镜…门…”
镜门？
婉娘的本体镜？！我猛地看向角落！
那面布满裂痕的小梳妆镜，静静躺在地上。镜面…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冰霜下，那点凝固的靛蓝泪痕…正微微发亮！
“婉娘！”我嘶吼！
枯爪己到眼前！我猛地扑向小镜！
“噗嗤！”
枯爪擦着后背掠过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剧痛钻心！我顾不上！枯爪抓起小镜！入手冰凉刺骨！
“开…门…”婉娘的意念微弱却清晰。
怎么开？！
“血…心头血…染泪…”婉娘意念急迫。
心头血！我枯爪并指，狠狠刺向胸口！
“噗嗤！”
滚烫的血喷在镜面冰霜上！
“滋啦——！！！”
冰霜瞬间融化！那点靛蓝泪痕…
猛地…
爆发出刺目的蓝光！
蓝光中，一道旋转的、幽蓝色的…光门！再次显现！悬浮在镜面之上！
门内…不再是尸龙卵心…而是一片…翻滚的暗金色岩浆！是裂缝下的化龙井！
“走！”婉娘意念尖啸！
“哪里走！”谢必安低吼，枯爪带着黑色电弧，狠狠抓向光门！
“进去！”我对着范无咎和林雪嘶吼！
“一起走！”范无咎挣扎着爬起，想拽我。
“我…断后！”我咬牙，胸口蓝光暴涨，枯爪抓起地上半截打神鞭棍身，狠狠砸向谢必安！
“铛！”
棍身被电弧弹飞！但…争取了一瞬！
“走啊！”我目眦欲裂！
范无咎一咬牙，枯爪抱起昏迷的林雪，一头扎进光门！
“噗！”
身影消失！
“你…也…走…”婉娘意念带着哀求。
“一起走！”我转身扑向光门！
“留下！”谢必安枯爪如电，黑色电弧撕裂空气，首刺我后心！
太快！躲不开！
“噗嗤！”
电弧狠狠刺入…我的后心！没有剧痛！只有一股…极致的冰寒！瞬间冻结了血液！凝固了思维！
“呃…”我身体僵住！指尖离光门只有一寸！
“你的心…是我的了…”谢必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冷刺骨。
枯爪…缓缓探向…我的胸膛！要…挖心！
“不——！”婉娘意念发出绝望的尖啸！
镜中光门剧烈波动！就在枯爪即将刺破皮肉的瞬间——
“轰隆隆——！！！”
地底深处！
那声咆哮，猛地变成了…震耳欲聋的…
龙吟！
整个纸扎铺，彻底坍塌！
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寸寸龟裂！粘稠的暗金岩浆…冲天而起！
“吼——！！！”
一只覆盖着青黑色骨鳞的…巨大骨爪！破开岩浆，狠狠抓向…谢必安！
尸龙卵，提前…
孵化了！
谢必安枯爪猛地收回！黑色电弧暴涨！狠狠劈向骨爪！
“轰——！！！”
能量碰撞！气浪翻滚！
我被狠狠掀飞！撞向…那扇…即将关闭的，幽蓝光门！
“婉娘…等我…”
我意识模糊，最后看了一眼那面跌落在地的小镜。
镜面…在岩浆的映照下，反射出谢必安被骨爪缠住的…白色身影…和…裂缝中…
缓缓睁开的…一双…暗金色的…巨大龙瞳！
“噗！”
我砸进光门！眼前一黑！最后的念头是——
卵…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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