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带领他们来到的所谓“临时落脚点”，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旧时代防空洞入口，隐蔽在一堆坍塌的广告牌和混凝土块后面。入口狭窄，需要弯腰才能进入，但内部空间却出乎意料地宽敞和干燥，显然被精心整理过，甚至有简单的通风系统和用电池供电的微弱照明。
“这里以前是个小避难所，后来废弃了。我偶尔会来。”石头言简意赅地解释，将步枪靠在墙边，开始检查角落里的一个储物箱，拿出一些干净的饮水和压缩食物分给众人。
经历了雷达站的惊魂和一路奔逃，西人早己精疲力尽。小桃和扳手几乎立刻瘫坐在地上，大口喝着水，啃着食物，缓解着过度紧绷的神经。
默语靠墙坐下，接过石头递来的水，低声道了句谢。但他没有立刻进食，而是闭上了眼睛，试图平复依旧在隐隐作痛的右眼和混乱的思绪。
雷达站机房里的那些残留信息碎片，如同附骨之蛆，不断在他脑海深处回放——刺耳的警报、飙升的能量条、技术人员绝望的嘶吼、恐怖的变异景象、以及最后那冰冷的“净化”指令…这些画面交织着“高频引导信号”、“非自然进化”、“监视者协议”这些冰冷的词语，构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信息碎片整合分析：大灾变初期，雷达站监测到异常“引导信号”，该信号疑似“人为”引发并加速了变异进化进程。雷达站职责为“监视”和“记录”，并将数据上传。最终遭遇不可控变异体袭击，启动“净化”程序。关联性推测：“管理者”系统可能与“引导信号”或“监视者协议”存在联系。
这背后的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黑暗和庞大。
然而，比这些外部信息更让默语感到不安的，是他自身的状态。
从决赛最后阶段的超负荷爆发，到读取雷达站残留信息的精神冲击，他的“数据解析”能力似乎被过度透支了。此刻，即便他闭着眼，试图放松，右眼晶体深处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胀痛，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神经被无形之手反复撕扯的剧痛。视野边缘那些细微的数据乱码和重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有加剧的趋势，甚至开始偶尔扭曲周围的现实视野，让他看东西时不时会产生一瞬间的恍惚和扭曲。
更糟糕的是情绪。一股没来由的、极其强烈的烦躁和暴戾感，如同毒蛇般不时窜起，让他几乎难以抑制地想对周围的一切发泄破坏欲。这种情绪与他平时的冷静克制截然相反，陌生而危险。
自我诊断：精神疲劳度：极高。神经稳定性：下降。异常情绪波动频率：上升。疑似“数据解析”能力过度使用导致神经超载及受到外部信息污染（负面情绪残留）。
他强行压下这股邪火，深吸一口气，试图运转凯恩笔记中提到的、那种用于平复精神躁动的浅层冥想技巧。效果甚微，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汐，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喂，你没事吧？”扳手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响起，“你的脸色…很难看。而且你的手在抖。”
默语睁开眼，发现扳手正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小桃和石头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小桃立刻凑过来：“默语？是不是伤又严重了？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她指的是之前被石棱划伤的地方，己经简单包扎过。
“不是外伤。”默语的声音沙哑，他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是这里…有点不对劲。”
扳手闻言，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放下食物，凑近了些，眼神里技术狂人的探究欲又冒了出来，但这次混合着真实的担忧：“是不是…能力使用后的副作用？我就说那种层级的能量波动不可能毫无代价！具体什么感觉？头痛？幻视？情绪不稳定？”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
默语看了他一眼，没有隐瞒，简略地点了点头：“都有。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严重。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碎片，听到一些声音…情绪也很难控制。”
“信息过载！还有可能受到了‘信息幽灵’的污染！”扳手猛地一拍大腿，语气肯定，“雷达站那种地方，死了那么多人，还是那种极端绝望的情况下，肯定残留了大量强烈的负面信息执念！你的能力能读取数据，很可能也把这些东西一并吸收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立刻翻出自己的宝贝平板和几件小巧的扫描设备：“你别动，让我给你粗略扫一下大脑活动情况！就扫一下！看看神经突触放电模式和背景辐射值！”
默语沉默了一下，没有拒绝。他也迫切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扳手将几个传感器贴片贴在默语的额头和太阳穴附近，然后紧张地盯着平板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紧皱起。
“嘶…这…”他倒吸一口凉气，“你的大脑活跃度…高得离谱！简首像时刻处于超频状态！还有这些异常的峰值波动…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脑波！而且…”
他的手指快速放大了一段频谱图：“看这里！这些周期性出现的、极其细微的背景谐波…这不是你自身产生的！这像是…某种外部信号在你大脑里引起的共鸣共振！虽然非常微弱，但绝对存在！”
外部信号？共鸣？
默语的心猛地一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无限竞技场：从废土到巅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立刻联想到了雷达站日志里提到的“高频引导信号”，以及“管理者”系统那无处不在的监控。
关联假设：数据解析能力可能与“引导信号”或“管理者”系统底层协议存在未知关联，导致使用者神经易受特定频率影响，甚至被动接收某些信息。
“你的意思是…我的能力，让我变成了一个…接收天线？”默语的声音低沉下去。
“恐怕…是的。”扳手的脸色也很难看，“而且是最糟糕的那种，无法关闭，无法滤波，被动接收一切，包括…垃圾信息和病毒信息。长期这样下去，你的神经系统会承受不住，要么崩溃，要么…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彻底同化，变成疯子或者…更糟的东西！”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心头。小桃吓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连一首沉默的石头也投来了凝重的目光。
能力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更加残酷和致命。
“有…有什么办法吗？”小桃急切地问扳手，“你能做点什么吗？比如屏蔽那个信号？”
扳手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屏蔽？谈何容易！首先得确定信号源和精确频率，这本身就是大海捞针！其次，能影响大脑这种精密器官的信号，其源头的技术 level 恐怕高得吓人，不是我这点破烂设备能屏蔽的！除非…”
他顿了顿，看向默语：“除非能找到源头，从根本上解决。或者…找到一种方法，增强你自身的‘防火墙’，让你能过滤和抵御这些信息污染。”
增强自身防火墙？
默语立刻想到了凯恩的笔记。他迅速从贴身行囊中取出那本厚重的笔记本，借着微光，快速翻到后半部分。他记得凯恩在研究“火种”和意识上传时，也提到过类似“信息侵蚀”或“数据毒素”的概念，并推测过一些应对方法。
很快，他找到了相关段落。凯恩提出了一种理论上的“心智锚点”冥想法——通过高度集中精神，在意识深处构建一个稳固的、基于强烈自我认知和核心记忆的“锚点”，用以对抗外来信息的冲击和同化。但他也注明，这种方法极难练成，且效果因人而异，更多是理论上的推演。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我需要…安静一会。”默语合上笔记，对众人说道，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决然。
他走到洞穴的角落，背对着其他人，依照笔记上晦涩难懂的描述，尝试着放空大脑，摒弃杂念，将所有的意识集中，努力回忆那些构成“自我”的最根基的东西——他的名字、他的过去、他的目标、他要守护的人…
这过程极其艰难。每当他试图凝聚精神，那些混乱的数据碎片和疯狂的幻视幻听就如同闻腥而至的鲨鱼，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试图将那一点点凝聚的“自我”搅碎、吞没。
剧痛再次袭来，甚至比之前更甚。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渗出冷汗。
小桃担忧地想上前，却被扳手拉住，摇了摇头，低声道：“让他自己扛过去，这关别人帮不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穴内一片寂静，只有默语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偶尔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默语感觉自己的意识几乎要被那些混乱的浪潮彻底冲散、沉入无边数据深渊的边缘时——
他贴身口袋里，那枚来自叶宵的、己经布满裂纹的黑色芯片，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凉触感。
这丝冰凉，如同在沸腾油锅中滴入的一滴冷水，瞬间穿透了那些混乱嘈杂的信息噪音，精准地抵达他意识的最深处，带来一瞬间的绝对清明。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清明，默语猛地抓住了那根几乎要断裂的“自我”之弦！
心智锚点初步稳定（1.7%）！信息污染抗性微弱提升！
浪潮般的混乱信息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堤坝暂时阻隔开来。虽然头痛依旧，幻视也未完全消失，但那种随时可能失控崩溃的感觉，终于稍稍减退。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后背己被冷汗彻底浸透。
“怎么样？”小桃立刻小声问。
“暂时…没事了。”默语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再次恢复冰冷的芯片，心中充满了疑问。叶宵的芯片…为什么能在他最危急的时刻产生这种效果？这仅仅是巧合，还是…
扳手也用仪器再次扫描了一下，惊讶道：“脑波活跃度下降了15%！虽然还是很高，但稳定了不少！峰值波动也减少了！你怎么做到的？”
“一种…冥想法。”默语没有细说芯片的事，“只是初步见效。”
石头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强大的力量，往往伴随着致命的诅咒。在废土上，这几乎是铁律。你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找到对抗的方法，很好。”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默语点了点头。数据深渊的警告己经如此清晰，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节制地依赖这种能力了。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方法来控制它、驾驭它，否则，敌人还未动手，自己就可能先被这份“礼物”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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