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门,藏经阁。
檀香混合着陈旧书卷特有的霉味,在幽静而高大的阁楼内缓缓流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切割成一道道光柱,无数细微的尘糜在其中翩跹起舞,如同活跃的灵子。此处存放着青玄门数百年来收集的典籍玉简,浩如烟海,是低阶弟子获取知识、寻找功法的重要所在。
韩星己在此枯坐了整整七日。
自那日从惨烈的战场边缘侥幸生还,亲眼目睹了云宸子师叔与那“天外邪魔”的金属巨兽惊心动魄的对决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感便如同毒藤般缠绕在他的心头。修为,太弱了!知识,太匮乏了!在那等完全超乎想象的恐怖存在面前,他过往十余年的苦修和认知,脆弱得如同薄冰。
宗门高层己下令严禁外传,并着手调查,但韩星等不了。他迫切需要知道,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来自哪里?是否有弱点?藏经阁,这片知识的海洋,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几乎是废寝忘食地埋首于故纸堆中。从《九州志异》到《山海风物录》,从《上古秘闻考》到《星象杂谈》……他不再局限于功法区域,而是疯狂地翻阅一切可能与“天外”、“异星”、“域外来客”沾边的杂书野史。眼睛因缺乏休息而布满血丝,神识过度消耗带来隐隐的刺痛,但他浑然不觉。
大多数记载都虚无缥缈,语焉不详。不是将天外异象归于某种吉兆或凶兆的臆测,便是关于“九天罡风层”如何危险的告诫,再不然就是些“域外天魔”以心魔惑人、无形无质的传说。与他所见的那冰冷、高效、充满金属质感的杀戮造物截然不同。失望如同冰冷的泉水,一次次浇灭他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难道真是亘古未有的浩劫?竟无一丝先兆可循?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而寻求其他途径时,他的手指拂过书架最高一层一个积满厚灰的角落。那里堆放着许多无人问津、甚至破损严重的古老书册,大多是前辈游历的随笔札记,被认为价值不高。鬼使神差地,他抽出了一本封面几乎烂透、连书名都难以辨认的薄册。
书页泛黄发脆,似乎一用力就会碎掉。文字是一种更古老的变体,读起来有些吃力。里面记录的确实是一位无名修士漫无目的的游历见闻,山川地貌、奇花异草、零星传闻,琐碎而平淡。韩星耐着性子,一页页仔细翻阅,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日头西斜。当他翻到倒数几页,几乎认定又是一无所获时,指尖的触感微微一滞。这一页的材质似乎与其他略有不同,更厚实些。
他小心地摊开。页面上,用简陋却清晰的线条,勾勒着一幅奇怪的图案。那并非任何己知的地图或阵法,而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点,由纤细的虚线连接,构成一个抽象而玄奥的网状结构。在旁边空白处,用一种急促而潦草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星晷异动,天外有客,非仙非魔,铁翼玄光,慎之戒之。”
“星晷?”韩星眉头紧锁,这个词他似乎在某种极其古老的仪具记载中见过,据说是观测星辰运行的法器,早己失传。“天外有客”?他的心猛地一跳!目光死死锁在那描述上——“非仙非魔”,这不是对那星舰最好的诠释吗?它既无仙灵之气,也无魔煞之息!“铁翼玄光”——那冰冷金属的翅膀(舰体),那毁灭性的光束!
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韩星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不是神话,不是臆测!这是一段实实在在的记录!虽然简短,却无比精准地描述了他亲眼所见之物!
他反复着那幅简陋的星图,那些圆点代表什么?星辰?而那连接它们的虚线,又代表什么?路径?航程?这莫非是……那“天外客”的来路图?或者是它们活动的星域?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原来并非无人知晓!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曾有先人遇到过类似的存在,并留下了警示!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翻看后续,手指却摸了个空——这本书的后半部分,包括书脊连接处,有明显的撕裂痕迹,似乎被人为地粗暴撕去了!剩下的零星残页上,再无任何相关记载。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为什么被撕了?是谁撕的?后续还记载了什么?是关于那些“天外客”的更多信息?还是关于如何应对它们的方法?无数的疑问瞬间塞满了韩星的脑海。
他小心地合上古籍,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虽然关键部分缺失,但这无疑是迄今为止最有价值的发现!它证明了他所见并非孤例,证明那未知的威胁并非第一次降临此界!
这本无名游记的主人究竟是谁?他是在何处、何时遭遇的“天外客”?他又是否与它们有过更深入的接触?那被撕去的后半部分,到底隐藏着怎样惊人的秘密?这幅简陋的星图,又能否指引他找到更多的线索?
韩星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泛黄的纸页上,那幅星图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个圆点都像是一只冰冷的眼睛,在无声地低语,诉说着来自遥远星海的、被时光掩埋的恐怖过往。他知道,仅仅找到这一点线索还远远不够,他必须知道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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