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郊疗养院的路上。楚戈握着方向盘，面色沉静，目光锐利地看着前方，仿佛要去打的不是一场关乎名誉和婚姻的硬仗，而只是一场普通的商业谈判。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苏茜”的名字。
楚戈瞥了一眼，戴上蓝牙耳机，接通。
“喂？”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总！楚大总裁！！”苏茜的声音立刻火急火燎地传了过来，背景音还有些嘈杂，似乎正在快速走路，“我的天！你看到新闻了吗？！炸了！全炸了！你老婆……不是，林总她……”
“看到了。”楚戈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晚点跟你说，我现在有事。”
“啊？哦……好吧……”苏茜似乎被他过于冷静的态度噎了一下，愣愣地应了一声，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楚戈己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需要集中精力。接下来要见的，是林薇的父亲，林氏集团真正的创始人，也是将他这个孤儿从泥泞中拉出的恩人——林国栋。
车子驶入一家环境清幽、戒备森严的顶级私人疗养院。楚戈轻车熟路地停好车，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脸上那点仅存的波澜也彻底收敛，变得沉稳而内敛。
他走进一栋独立的别墅式病房，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名贵中药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宽大的病床上，林国栋半靠着枕头，身上插着一些维持生命的管线，脸色灰败，眼窝深陷，曾经叱咤风云的商业巨擘，如今己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只有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睛，还残留着几分昔日的锐利和精明。
看到楚戈进来，他浑浊的眼睛动了动，示意旁边的护工先出去。
“叔。”楚戈走到床边，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林国栋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声音虚弱沙哑：“坐……小戈……你，你都看到了？”
楚戈依言坐下，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嗯。”
“咳……咳咳咳……”林国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上涌起一阵病态的潮红。楚戈立刻起身，熟练地轻轻拍抚他的后背，递上温水。
好一会儿，林国栋才缓过气来，靠在枕头上大口喘息，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愧疚。
“对不起你呀……小戈……”他喘着气，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林家……对不起你……咳咳……”
楚戈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重新坐下，声音放缓了些：“叔，您别动气，注意身体。没事的。”
“没事？”林国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这事……闹得这么大……会影响到公司吗？股价……股东那边……”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林氏集团是他一生的心血，比那个不省心的女儿更重要。
楚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我会解决的。舆论方面我会让公关部尽快处理，尽量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业务层面您放心，不会出乱子。”
林国栋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更深的惋惜。他太清楚楚戈的能力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楚戈在背后稳着，就凭他那个被宠坏、眼高手低、又容易感情用事的女儿，林氏集团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恐怕连总裁的位置都坐不稳。
他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枯瘦的手无力地搭在被子外：“苦了你了……小戈……委屈你了……”
楚戈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林国栋看着他这副隐忍的样子，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咬了咬牙，脸上浮现出怒其不争的怒气：“这个孽障！竟然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你放心……叔……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
楚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忽然觉得有些悲凉，又有些可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淡薄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叔，其实……您也知道的。薇薇她……是什么性格。我们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感情。现在闹成这样……”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我们会离……”
“咳咳咳！咳咳咳咳——！”话未说完，林国栋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剧烈、更撕心裂肺的咳嗽，整个人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紫绀，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楚戈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扶住他，按响了呼叫铃：“叔！叔您没事吧？！医生！快叫医生！”
一阵兵荒马乱，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给林国栋用了药，做了紧急处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缓过来，但气息更加微弱，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楚戈站在床边，看着老人惨白的脸和急促起伏的胸口，那句“离婚”终究是没法再说出口。
林国栋闭着眼，喘着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重复道：“交代……叔……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去吧……让我……静养……静养……”
楚戈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最终只是微微颔首：“那您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您。”
他转身，脚步沉稳地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关上。
病床上，原本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撒手人寰的林国栋，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哪里还有刚才的虚弱和濒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狠厉。
他比谁都清楚，这婚，绝对不能离！
一旦离了，就凭他那个头脑简单、只会感情用事的女儿，根本镇不住集团里那些虎视眈眈的元老和股东！林氏这艘大船，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他毕生的心血就完了！
楚戈……必须留在林家！必须稳住这桩婚姻！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摸索到床头的呼叫铃，这一次，不是叫医生。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心腹助理悄无声息地快步走了进来，俯身倾听。
林国栋眼中寒光一闪，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把小姐……给我‘请’过来……立刻，马上！”
他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后面几个字，带着浓浓的厌恶和杀意：
“还有……视频里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起‘请’来！”
助理面无表情地点头：“是，老爷。”
病房里再次恢复死寂。
林国栋重新闭上眼睛，胸腔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声，但那只枯瘦的手，却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为了林家，有些脏事，必须有人来做。
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企图攀附他林家的蝼蚁，也该清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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