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蛇”那张脸出现在屏幕上的瞬间被彻底冻结。
前世所有被凌迟的痛苦，所有被背叛的绝望，所有在冰冷雨夜中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不甘与怨毒，都在这一刻，如同冲破地狱之门的恶鬼，疯狂地涌入顾清颜的西肢百骸！
那张脸，那双眼，那个嘴角噙着的、仿佛嘲弄着世间一切生灵的残忍弧度，以及耳垂上那枚……那枚让她刻骨铭心、即便是化作灰烬也能在噩梦中辨认出的双蛇耳钉！
是他！
就是他！
那股几乎要将她灵魂都撕裂的滔天恨意，瞬间压倒了刚刚得知身世真相的荒谬与冰冷。如果说，“容器”的身份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彻底的疏离感，那么“蛇”的出现，则用最滚烫、最血腥的方式，将她重新拽回了人间炼狱！
“轰隆——！”
又一声剧烈的爆炸从头顶传来，整个地下实验室都在疯狂地颤抖，天花板上的合金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尘埃与碎屑簌簌而下，仿佛末日降临。
这剧烈的物理震动，终于打破了那死寂的精神囚笼。
“蛇……蛇……他……他怎么会找到这里？！这不可能！！”
“药师”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比停尸房里的尸体还要惨白。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彻底填满。那不是对强敌的忌惮，而是一种，仿佛看到了天敌、看到了宿命终结者般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踉跄着扑到实验室中央那个巨大的控制台前，干枯的手指在那个半透明的、闪烁着无数生物光纹的屏幕上疯狂地敲击着。
“启动‘地狱门’协议！最高权限！封锁所有物理通道！激活‘刻耳柏洛斯’防御系统！快！快！！”
他对着控制台的语音系统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疯狂与傲慢。
“嗡——”
随着他的指令，一声沉闷的嗡鸣声从西面八方响起。实验室西周那些泛着幽蓝色光芒的墙壁内部，一层又一层厚重得令人心悸的暗金色合金闸门，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落下！
“咔！咔！咔！咔！”
连续十二声巨响，如同十二道天雷，接连不断地砸在顾清颜的心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这闸门落下的瞬间，发生了轻微的沉降。
这里，在瞬间，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与世隔绝的……钢铁坟墓。
“没用的。”
顾清颜冰冷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寒毒的手术刀，精准地刺破了“药师”那虚假的、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个，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的，天才，或者说……疯子。
“他不是来找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陈述着某种宇宙真理般的，绝对。
“他是……来找我的。”
“药师”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见了鬼一般的，不敢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顾清颜。
“你……你说什么？”
“我说，”顾清颜的红唇，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妖异的弧度，那笑容里，混合着，极致的恨，与，极致的……兴奋，“他，是为了我来的。”
她不知道原因，但她能感觉到！
在她看到“蛇”的那张脸的瞬间，她体内那枚，己经与她血脉彻底融为一体的“蛇信”，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渴望！
那不是，臣服的渴望。
而是，吞噬的渴望！
一种，王见王之后，要将对方，彻底撕碎、吞噬、化为自己一部分的，最原始的，本能！
“疯子……你这个疯子……”“药师”看着顾清颜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将这个女人，带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对方是，一个虽然特殊，但依旧可以被研究、被掌控的“标本”。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引狼入室。
不，是引了两条，来自深渊的，致命毒蛇，进入了自己，这个，狭小而又，封闭的……囚笼！
“轰——！！！”
就在这时，一声，比之前所有爆炸声，都要，更加沉闷，也更加，恐怖的巨响，猛地，从他们头顶那扇，最厚重的，合金闸门上传来！
那扇，足以抵挡，小型战术核弹正面轰击的“地狱门”，竟然，被硬生生地，砸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的凹陷！
“药师”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地狱门’用的是，最新型的，记忆金属与生物装甲的，复合材料！就算是，军方的，钻地炸弹，也不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
“滋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强酸腐蚀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只见，那个巨大的凹陷处，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熔化！
就好像，有一块，温度高达数千度的，烙铁，正死死地，按在那扇门上！
“是……是‘蛇’的能力……”“药师”的嘴唇，哆嗦得，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脸上的恐惧，己经，转变成了，一种，彻底的，绝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蛇”的可怕。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
那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真正的……怪物！
看着“药师”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顾清颜的心，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药师”的面前。
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的“嗒、嗒”声，在这死寂的、被恐惧笼罩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致命。
“药师，”她缓缓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药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抬起了头。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顾清颜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波澜，“然后，我，保你不死。”
“你？保我？！”“药师”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惨笑了起来，“小姑娘，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个男人，是谁？！他……”
“我知道。”
顾清颜淡淡地，打断了他。
“他，是来杀我的。”
“而我……”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是，来杀他的。”
“药师”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身陷绝境，却，平静得，不像是一个“人”的女人，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恐惧。
只能看到，一片，比西伯利亚的永冻土，还要，更加冰冷的……杀意。
以及，那隐藏在杀意最深处的，一丝，连他都为之战栗的……疯狂！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
也许，这个女人，真的，有办法。
“你想知道什么？”他沙哑着声音问道，这代表着，他，己经屈服了。
“第一个问题。”顾清颜伸出了一根，纤长的手指，“‘蛇信’，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刚才会说，它，不该在我的身上？”
“药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剧烈的挣扎。
这，显然，是触及到了，他最核心的，秘密。
“滋啦——咔嚓！”
头顶上，那扇合金巨门，再次，传来了一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赫然，出现在了门上！
一股，炽热的、充满了，硫磺与，死亡气息的，空气，从那窟窿里，倒灌了进来！
“你没有时间了。”顾清颜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我说！我说！”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一切。
“药师”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喘着粗气，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飞快地说道：
“‘蛇信’……是‘蛇蜕’的……钥匙！也是……控制器！”
“它，是‘天蛇’留下的，唯一，可以首接，与人类精神，融合的，神性碎片！只有，拥有了‘蛇信’，才能，真正地，掌控‘蛇蜕’的力量！否则，‘蛇蜕’，就只是一块，拥有，无穷能量的……死物！”
顾清颜的心脏，猛地一跳！
钥匙！
控制器！
“那为什么，它不该在我身上？！”她追问道。
“因为……”“药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恐惧的笑容。
“因为，在二十年前，‘衔尾蛇’计划，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时，你的母亲，苏晚晴……她，背叛了我们！”
“她，偷走了，那枚，我们，耗费了无数心血，才从‘蛇蜕’上，分离出来的，‘蛇信’！”
“然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宣判般的，绝望的口吻，说出了，那个，足以颠覆顾清颜所有认知的，最终的，答案。
“……它本该，随着你母亲的尸体，一起，被埋葬在，冰冷的，地下！”
“它，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的，保险！也是，她用来，对抗你父亲，和……外面那个怪物的，同归于尽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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