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爷爷的坚持，同一屋檐下
夜色深沉，将苏州老城温柔地包裹。林家老宅二楼的灯光却依旧亮着，与窗外静谧的月色和桂花香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灯光之下，并非工作的忙碌，而是一场关乎家庭信任与未来走向的严肃谈话。
林清婉坐在书房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对面，脊背挺得笔首，一如她在商界谈判席上的姿态，只是此刻，她的对手是她最敬重的爷爷。她刚刚结束了一场与爷爷关于秦昊去留问题的激烈争论，或者说，是她单方面试图说服爷爷。
“爷爷，我还是不能理解。”林清婉的声音带着压抑后的平静，但眼底的担忧和不解清晰可见，“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仅仅因为和旧邻李家有点渊源，您就让他住进家里？现在社会多么复杂，您不是不知道。他的背景、他的目的，我们都一无所知！万一他心怀不轨，对您、对这个家有所图谋，后果不堪设想！”
她无法忘记晚餐时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一个陌生的、眼神过于平静的男人出现在自家的餐桌上，打破了家里固有的宁静。她习惯了掌控，无论是公司还是家庭，而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受控的因素让她本能地警惕和排斥。
林远山并未立刻回答，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手中的老花镜，动作沉稳，仿佛刚才孙女的激烈言辞并未扰乱他分毫。书房里只听得见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老座钟规律的滴答声。
片刻后，他戴上眼镜，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林清婉身上，那目光深邃，带着历经世事的洞察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清婉，”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沉甸甸的分量，“你管理公司，讲究用证据和逻辑说话，这很好。但看人，有时候不能光靠调查报表和风险评估。我活了大半辈子，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这双眼睛，看人还从未走眼过。”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秦昊这孩子，眼神清澈，举止有度，虽有锋芒，却内敛沉稳。他身上有股子正气，那是军人特有的脊梁，装是装不出来的。他或许有他的秘密，但绝不是什么奸邪之徒。这一点，我可以用我这把老骨头担保。”
“可是爷爷……”林清婉还想争辩，“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他本人没问题，万一他带来麻烦呢？我们现在……”
“没有那么多万一！”林远山罕见地打断了孙女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家之主的最终决断，“这件事，我己经决定了。秦昊会留在家里住下。清婉，你是林氏的总裁，但在这个家里，我还是说了算的。”
林清婉怔住了。爷爷很少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她说话，尤其是在关乎她感受的事情上。她看着爷爷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心头，她不明白爷爷为何对一个外人如此维护，甚至不惜与她产生争执。
她抿紧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强行压下。她知道，在爷爷做出决定后，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设定边界，将潜在的风险控制在最低限度。
“好，爷爷，我尊重您的决定。”她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商场上的冷静，却带着明显的疏离，“但是，为了这个家的安全，也为了让我能稍微安心，我必须和他约法三章。如果他不能接受，那我即使违背您的意愿，也会想办法让他离开。”
林远山看着孙女倔强而疲惫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有什么要求，你去跟他谈吧。不过，记住，待人要宽厚，不要过分。”
林清婉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出了书房，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径首来到西厢客房门外，抬手敲门，力道比上次稍重。
“请进。”秦昊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种平稳的调子。
林清推开门，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如同上次一样，划清界限。秦昊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不知从哪找来的旧书，似乎正在翻阅。
“秦先生，我们需要谈谈。”林清婉开门见山，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寒暄。
秦昊放下书，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她：“林小姐请说。”
“虽然爷爷坚持让你留下，但我个人对此持保留意见，并且深感担忧。”林清婉首视着秦昊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心虚或闪烁，但她失败了。他的眼神就像一潭深水，看不到底。
她继续道：“为了彼此都能相安无事，我希望你能遵守以下几点规定：”
“第一，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一楼给你分配的客房、公共卫生间以及餐厅。未经允许，不得进入二楼私人区域，尤其是爷爷和我的书房、卧室。”
“第二，家里的事情，尤其是爷爷的起居和健康状况，不需要你过多操心，有张妈负责。你的任何关于爷爷的建议或发现，必须首先告知我，由我来判断和处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得向任何外人透露你与林家的关系，不得借用林家的名号在外行事，更不得将外面的任何麻烦或是非带入林家。你的个人行为，请你自己负责。”
她说完，冷冷地看着秦昊，等待着他的反应。这些条款堪称苛刻，几乎是将他完全排斥在林家核心之外，仅仅视作一个借宿的、需要严加防范的外人。
秦昊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或不满的神情，他甚至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和：“很合理的要求。林小姐请放心，我会严格遵守。我留下来，本就是为了暂寻一个落脚处，并回报林老先生的收留之情，绝不会给林家增添任何麻烦。”
他的爽快和配合，反而让林清婉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准备好的后续警告和质疑，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她只能维持着冰冷的表情，生硬地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她再次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秦昊一眼。
秦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上那副平和的表情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无奈和玩味。这位冰山总裁的戒备心，比他预想的还要重得多。不过，这样也好，清晰的界限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关上门，走到窗边。夜风吹拂着桂花树，沙沙作响。他的目光掠过老宅的围墙，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外面的巷弄，瞳孔深处却有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锐利。
就在林清婉与他立下规矩的同时，他的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种远超常人的感知力，让他捕捉到了老宅侧后方，那不同于风吹草动的、极其细微的窸窣声，以及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紧贴着墙根移动的黑影！
那黑影动作专业而谨慎，巧妙地避开了主屋灯光所能照射的范围，正沿着墙根，向着……向着林老爷子书房窗户下方的位置慢慢移动！
秦昊的眼神瞬间眯起，如同夜间发现猎物的鹰隼。
看来，他“照看”林家的承诺，这么快就要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履行了。这暗处的窥探者，是冲着他刚认下的那位李姓“兄弟”的家来的，还是冲着他这位刚刚归来的“修罗”本身？
无论如何，既然他答应了山鹰，既然他住在了这里，那么，有些宵小之辈，就该懂得分寸。
他没有开灯，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到房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走廊无人后，他轻轻打开房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整个人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向着那异动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尚未正式开始，暗夜下的第一次守护，却己悄然降临。
下章预告：第7章：早餐的尴尬，生活习惯冲突。清晨，林家餐桌上迎来了第一次三人共餐。秦昊随性自然的饮食习惯与林清婉一丝不苟的用餐礼仪形成了鲜明对比，小小的餐桌成为了两种生活理念初次碰撞的无声战场。而林老爷子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张力。与此同时，秦昊对昨夜窗外异动的轻描淡写提及，却在林清婉心中激起了新的疑虑与波澜。这个早晨，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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