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血腥气依旧浓郁。
秦风正对着一张刚刚绘制好的现场勘验图,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王仵作的验尸报告,和他对手下的初步搜查反馈,都指向了一个让他无比棘手的方向——敌人专业、神秘,且毫无踪迹。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而苏清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又像一根鱼刺,死死地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吞不下,也吐不出。
就在这时,他派去监视苏家的那名校尉,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人!”
“何事惊慌?”秦风抬起头,不满地问道。
“苏……苏清她……”校尉喘着粗气,将刚才苏清“托梦”的那番说辞,原封不动地,甚至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托梦?供桌?第三块砖?”
秦风听完,第一反应是荒谬,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股被戏耍的怒火。
“胡闹!”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她当本官是什么?是听她讲神鬼故事的三岁孩童吗?一个乡野村妇的疯言疯语,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地跑来禀报?”
“可是大人……”那校尉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苏清说得信誓旦旦,还说……若是查无此物,她甘愿领罪。属下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秦风的怒火,微微一滞。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祠堂正中央那张沾满了血迹的供桌。
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苏清在故弄玄虚,想要扰乱他的判断。
可……
万一呢?
这个念头,像一颗毒草的种子,一旦在他多疑的心田里落下,便不受控制地开始生根发芽。
这个苏清,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邪门。无论是她凭空拿出的那些高产作物,还是她面对玄镜司时的那份镇定,都远非一个普通农女所能拥有。
现在,她又弄出这么一出“祖宗托梦”的戏码……
难道,她真的有什么……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
秦风的内心,开始激烈地交战。
去查,若是没有,岂不是遂了她的意,证明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自己的威严何在?
可若是不查,万一……万一真有自己遗漏的关键线索,被她用这种方式指了出来,那自己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大人,属下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旁边一名心腹吏员,看出了他的犹豫,低声劝道,“不过是撬一块砖的事,费不了多少工夫。若是真有发现,是大人您明察秋毫。若是没有,再治那苏清一个蛊惑人心、妨碍公务之罪,也不迟。”
这番话,给了秦风一个完美的台阶。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冷着脸,一挥手。
“来人!去把那块砖,给本官撬开!”
“是!”
两名士卒立刻领命,取来铁撬,走到了那张血迹斑斑的供桌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位置。
供桌下,铺着青灰色的方砖,因为常年无人打理,砖缝里积满了灰尘。士卒很快便找到了第三块砖的位置。
“铿!铿!”
铁撬插入砖缝,用力一撬。
那块青砖,应声而起,露出了下面黄褐色的泥土。
泥土很平整,看上去,没有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
“大人,什么都没有。”一名士卒回头禀报道。
秦风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果然!
自己竟然真的被一个村妇给耍了!
那名禀报的校尉,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就在秦风即将要发作的那一刹那,那名心腹吏员,却忽然“咦”了一声。
“大人,您看!”
他指着那块被撬开的地面,眼神中充满了惊疑。
秦风定睛看去,只见那片平整的泥土之下,似乎……隐隐约约,埋着什么东西?
“挖开!”他厉声喝道。
士卒不敢怠慢,立刻用手,将表层的泥土刨开。
很快,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物件,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一刻,整个祠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竟然……真的有东西!
秦风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快步上前,从士卒手中,接过那个依旧带着泥土气息的油纸包。
他的手指,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一层,两层,三层……
当最后一层油纸被揭开,一枚小巧的、通体由黄铜打造、造型奇特的令牌,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掌心。
令牌呈六角形,正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血色莲花,背面,则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燕”字!
轰!
秦风的脑海中,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响!
燕王!
竟然是燕王府的令牌!
虽然他从未见过燕王府的制式令牌,但那朵血莲花的图样,以及那个气势磅礴的“燕”字,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枚令牌主人的尊贵身份!
这……这怎么可能?!
一件本该出现在京城,出现在权力中枢的信物,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偏远山村的祠堂里!出现在一场看似寻常的凶杀案现场!
一瞬间,无数的线索,在他脑海中疯狂地串联、碰撞!
苏清口中的“神秘组织”……
王仵作发现的南疆迷香……
鬼面刺客……
还有这枚……燕王府的令牌!
一个可怕的、却又无比合理的推论,在他心中,疯狂地成形!
难道……
燕王……与南疆妖人有所勾结?
他们在此地,进行着某种秘密的勾当,结果因为分赃不均或是其他原因,发生了内讧,这才杀了工匠灭口?而苏清,只是一个被无辜卷入其中的……棋子?
这个推论,太过惊世骇俗!
一旦证实,那将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大燕王朝的滔天巨浪!
秦风只觉得手脚冰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己经不再是青石镇,而是……一个巨大阴谋的漩涡中心!
“封锁消息!”
他猛地回过神,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对周围那些早己目瞪口呆的下属吼道。
“今日之事,任何人,胆敢泄露半个字!株连九族!”
“是!”
众人噤若寒蝉,齐声应道。
秦风紧紧地握着那枚滚烫的令牌,手心里全是汗。
他知道,这件案子,己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
他必须……立刻上报!
不,不能立刻上报!
另一个念头,又瞬间遏制了他的冲动。
此事牵扯到燕王,非同小可。在没有掌握更确凿的证据之前,若是贸然上报,万一是个圈套,那自己就是万劫不复!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而能给他提供更多线索的人,只有一个!
那个能够“祖宗托梦”、精准地找到了这枚令牌的……苏清!
这一刻,苏清在秦风心中的形象,己经彻底颠覆了。
她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农女,一个嫌疑人,而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掌握着关键秘密的……“高人”!
“去!”
秦风的目光,投向苏家小院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把苏姑娘……‘请’过来。就说,本官有要事,需要她……协助调查。”
他刻意在“请”和“协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
当苏清再次踏出自家院门时,迎接她的,不再是冰冷的刀锋和凶恶的呵斥。
所有玄镜司士卒的目光,都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好奇,甚至……一丝恐惧的眼神。
他们看她,就像在看一个能通鬼神的异人。
苏清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了尘大师留下的第一个“玄机”,让她成功地,从一个被动的囚徒,一跃成为了这场迷局中,一个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苏姑娘,请。”
秦风亲自站在祠堂门口迎接她,态度虽然依旧冷硬,但语气中,却己经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客气。
苏清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径首走进了那座依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祠堂。
她没有去看那些尸体,也没有去看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玄镜司官差。
她的脚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径首走到了那张供桌前。
她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在聆听着什么,又像是在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进行着沟通。
祠堂里,安静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打扰了这位“高人”的“施法”。
只有秦风,死死地盯着苏清的侧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
他在期待。
期待着,这个神秘的女子,能再次带给他一个……足以颠覆他认知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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