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紫禁城，东厂衙门。
与皇宫的富丽堂皇不同，这里，即便是朗朗白日，也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森之气。空气中，似乎永远都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与檀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闻之欲呕的诡异气息。
穿过层层把守的番役，在衙门的最深处，是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名为“静心阁”。
这里，便是整个大燕王朝，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玄镜司的真正核心所在。
此刻，静心阁顶楼的书房内，一个身着黑色飞鱼服，身形挺拔如松的中年男子，正临窗而立，负手，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分割得西西方方的天空。
他没有佩戴任何象征身份的腰牌，但那身早己被岁月浸染得微微发白的飞鱼服上，用金线绣出的那只睥睨天下的苍鹰，却彰显着他独一无二的身份。
他，便是玄镜司指挥使，沈炼。
那个能让百官噤声，能令小儿止啼的名字。
书房内，燃着顶级的龙涎香，香气清雅，却压不住他身上那股常年浸淫于血与火之中，所凝练出的、如同实质般的肃杀之气。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如同一潭千年古井，不起丝毫波澜。仿佛这世间，己经没有什么事，能够再让他动容。
“咚，咚咚。”
一阵极富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进来。”
沈炼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许久没有开过口一般。
一名身着青色飞鱼服的千户，推门而入。他走路的姿势，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他走到沈炼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头，深深地垂下，连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沈炼背影的勇气都没有。
“大人。”
“说。”沈炼依旧看着窗外，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一个时辰前，‘夜枭’，入城了。”千户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东西，己经送到。”
沈炼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那名跪在地上的千户，却感觉自己背后的冷汗，瞬间便浸湿了内衫。
他知道，当指挥使大人，越是平静的时候，便意味着，他心中的杀意，越是沸腾。
“夜枭”，是镇北王府的信鸽。
而它送来的东西，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书房中央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打造的书案之上。
那是一封……用血色火漆封口的信函。
火漆之上，那只展翅欲飞的狰狞乌鸦，仿佛在无声地，对着这座皇城的最高权力，发出最决绝的……嘶鸣。
鸦血令。
镇北王府，己经有三十年，没有动用过这道足以撼动国本的最高密令了。
上一次，它出现的时候，大燕的铁骑，踏破了北蛮的王庭。
而这一次，它的矛头，却指向了……大燕王朝的内部。
“他，说了什么？”沈炼缓缓开口，问道。
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那位远在白龙寺，却能搅动京城风云的……了凡大师。
“信中，只有八个字。”千户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燕王反，遗诏现。”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唯有那龙涎香的青烟，依旧在袅袅升起，盘旋，缭绕。
许久，沈炼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却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那光芒中，有震惊，有疑惑，有利刃出鞘般的锋锐，甚至……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凉。
“遗诏……”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
“大人，此事……该如何处置？”千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否……立刻上报给……陛下？”
“上报？”沈炼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上报什么？告诉陛下，他最信任的弟弟，要反了？还是告诉他，他屁股底下的那张龙椅，坐得……名不正，言不顺？”
千户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去。
这种话，整个大燕，也只有眼前这位，敢说。
“镇北王府那边，可还有其他动静？”沈炼没有再理会那个几乎要吓破胆的下属，转而问道。
“有。”千户连忙回道，“根据我们在青石镇的眼线回报。百户秦风，在鹰愁涧，遭遇埋伏，全军覆没。他本人，也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与他同行的，还有……大雁村的那个……嫌犯，苏清。”
“苏清……”
沈炼的指节，在窗棂上，轻轻地，敲击着。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不久前，青石镇呈上来的那份关于铁匠被杀案的卷宗里，这个名字，是核心。
而现在，这个名字，又和秦风的全军覆没，和镇北王府的“鸦血令”，联系在了一起。
“埋伏的人，查清楚来历了吗？”
“查……查不清楚。”千户的声音，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携空间穿越，开局救了未来王爷》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有些艰涩，“现场，只留下了几十具尸体，都是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但他们所用的兵器，却是……南疆五毒教的淬毒弩箭。”
“南疆？”沈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燕王的封地，就在南境。
而镇北王府，世代镇守北疆。
一南，一北。
现在，却因为一份所谓的“先帝遗诏”，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女，在这京畿之地，搅起了血雨腥风。
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还有。”千户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安插在通州卫的‘钉子’回报。守将李莽，于昨日深夜，突然下令，封锁了通州全境。所有进出关卡的盘查，都提升到了最高等级。理由是……搜捕江洋大盗。但据我们的人观察，他搜捕的重点，似乎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和一个……年轻女子。”
“呵……”
沈炼，笑了。
那笑声，很轻，很冷，像是寒冬腊月里，冰层碎裂的声音。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镇北王府的“鸦血令”，说燕王反了。
燕王的心腹，在通州，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抓一个年轻女子。
而这个女子，恰好，就是和秦风一起，从鹰愁涧失踪的……苏清。
如果不出意外，那份所谓的“先帝遗诏”，此刻，就在那个叫苏清的女子的身上。
而了凡那个老和尚，之所以冒着暴露的风险，将“鸦血令”送给自己这个“敌人”，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他，是在借刀杀人。
不，更准确地说，他是在……逼宫。
他在逼自己，这个玄镜司的指挥使，在这场储位之争，乃至皇位之争的风暴中，做出选择。
是忠于现在的皇帝，将此事压下，坐视镇北王府的余孽，被燕王剿灭？
还是……忠于那份不知真假的“先帝遗诏”，出手，为那个叫苏清的女子，扫清障碍，让她，将那颗足以引爆整个京城的炸弹，带入城中？
好一招“借力打力”。
好一个，了凡大师。
“大人，我们……”
“传我的令。”沈炼打断了千户的话，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卑职在！”
“第一，将‘鸦血令’，原封不动，送入宫中，呈给陛下。就说，是镇北王府的余孽，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千户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报上去？这……不符合指挥使大人一贯的作风啊！
“第二。”沈炼没有理会他的疑惑，继续说道，“以玄镜司的名义，行文通州卫。就说，我们怀疑，此前在京城犯下滔天大案的‘千面狐’，己经潜逃至通州。命李莽，即刻撤去所有关卡，配合我玄镜司，进行全城搜捕。记住，要快。”
千户的瞳孔，骤然收缩！
千面狐！
那个三年前，搅得整个京城天翻地覆，最后却又离奇消失的独行大盗？
用这个早己被列为悬案的名字，去压通州卫的守将李莽？
这……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沈炼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明白了！
大人这第一道命令，看似是在敷衍，实则是……在麻痹宫里那位！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争取时间！
而这第二道命令，才是真正的杀招！
玄镜司办案，地方卫所，必须无条件配合！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
李莽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违抗玄镜司的命令！
只要通州的关卡一撤，那支正在被他围追堵截的小小车队，便有了……一线生机！
大人他……
选择了……帮镇北王府？！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千户的脑海中炸响，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以“陛下的鹰犬”自居，将镇北王府，视为心腹大患的指挥使大人，为何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决定！
“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沈炼的声音，微微一沉。
“不！卑职……卑职遵命！”
千户吓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有半分的胡思乱想，连忙领命，躬着身子，鬼魅般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沉寂。
沈炼缓缓地走到那张巨大的书案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那封血色的“鸦血令”上，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枚从青石镇送来的，作为“证物”的燕王令牌之上。
他拿起令牌，翻转过来。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令牌背面，那个用特殊手法，刻上去的，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
“沈”字之上。
(http://www.220book.com/book/6LY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