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的书房里，暖炉烧得正旺。
几案上，铺着一张大红洒金的纸笺。
纸笺上，用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列着几个名字。
翰林院学士家的长子，宋清远，年方十九，己是举人。
大理寺少卿家的次子，周启明，为人方正，颇有乃父之风。
禁军副统领家的幼子，李牧，武艺高强，性情爽朗。
这几位，都是沈云溪亲自筛选出来，为嫡姐沈云华物色的夫婿人选。
家世清白，人品端方，前途可期。
她将写好的名单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小心地卷了起来。
“小翠，备车，去老夫人的院子。”
“是，小姐。”
老夫人的暖阁里，一如既往地温暖如春。
沈云溪将名单呈给老夫人，并详细地介绍了每一个人的情况。
“……这几位公子，孙女都己派人暗中查访过，家风人品，皆是上上之选。具体选哪一位，还需祖母您来定夺。”
老夫人戴上老花镜，将名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好啊。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全。”
“华儿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是她的福气。”
老夫人正要就名单上的人选发表意见，门外有丫鬟通报。
“老夫人，柳姨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很快，一个身着素色衣裙，面容温婉的妇人，端着一碗参汤，缓步走了进来。
正是被接入府中暂住的远房表妹，柳姨娘。
“给老夫人请安，给三小姐请安。”柳姨娘屈膝行礼，举止端庄得体。
“听说老夫人近日常感乏力，妾身亲手炖了碗参汤，为您补补身子。”
她将参汤奉上，言语间充满了关切。
“你有心了。”老夫人和蔼地笑了笑。
柳姨娘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老夫人手中的那份名单，脸上露出一丝好奇。
“瞧这喜庆的纸笺，莫不是……在为大小姐议亲？”
老夫人心情正好，便也没有瞒她。
“是啊。华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了。”
柳姨娘闻言，脸上先是露出喜色，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大小姐能觅得良缘，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只是……”
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老夫人问道。
柳姨娘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道：“有些话，本不该妾身多嘴。只是……事关大小姐的终身幸福，妾身实在是不忍心瞒着您。”
“你但说无妨。”
柳姨娘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夫人，您久居内宅，可能有所不知。这几日，京中……京中突然起了一些对大小姐不太好的传言。”
“传言？”老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柳姨娘的脸上满是同情和惋惜，“外面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话，都说……都说大小姐因为之前夫人的事，受了太大的刺激，性情大变。”
“说她……说她如今变得乖张暴戾，喜怒无常，在房中常常无故打骂下人。”
“还有人说得更难听，说……说她这样的性子，恐非良配，将来嫁入夫家，也必定是个搅家不宁的祸患。”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地观察着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的脸色，果然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沈云溪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岂有此理！”老夫人将手中的名单重重地拍在桌上，“华儿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老婆子最清楚！她只是心首口快了些，何曾有过什么乖张暴戾之举！”
“是啊，妾身也是不信的。”柳姨娘连忙附和，“可这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如今这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怕……就怕那些好人家听了去，会心生芥蒂，耽误了大小姐的婚事啊。”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句句都是在为沈云华“着想”。
老夫人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忧虑。
沈云溪终于开口了。
“柳姨娘是从何处，听到这些传言的？”
柳姨娘愣了一下，回答道：“就是……就是妾身娘家那边的一些亲戚，在外面喝茶时听说的。如今，京城的各大茶楼酒肆，几乎都在议论此事。”
“茶楼酒肆……”沈云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对着老夫人说道：“祖母，此事透着蹊跷。孙女会立刻派人去查，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嚼舌根。”
“只是，调查需要时间。眼下，为今之计，是不能让流言继续发酵。”
“孙女有一个提议。”
“你说。”
“我们可以借着府中新添了几株名品牡丹的由头，举办一场赏花宴。”
“将京中各家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请来。”
“到时候，让大姐亲自出面招待宾客。”
“让所有人都亲眼看一看，大姐她究竟是何等品性。如此，那所谓的流言，便可不攻自破了。”
老夫人听完，眼睛一亮。
“好！这个主意好！”
“百闻不如一见。让那些长舌妇们，都亲眼来看看！”
柳姨娘在一旁，也连忙称赞道：“三小姐果然聪慧。此计甚妙。”
沈云溪微微一笑。
“那孙女，这便去拟定宾客的名单。”
她说着，取过纸笔，很快便写好了一份名单。
她将写好的名单，呈给了老夫人。
“祖母，您过目，看看可有疏漏之处。”
老夫人接过名单，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当她的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时，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她伸出手指，点着那个名字。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柳姨娘，然后，对着沈云溪，低声问道。
“柳家的人，也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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