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悦来酒馆”,是京城里一处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二楼的一间雅间里,灯火昏暗。
张侯府的二管家,张德,正有些不耐烦地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
他己经在这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雅间的门,被“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半旧布衣,脸上带着几分颓丧之气的中年男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正是靖安侯府采买处的新任管事,赵全。
不过此刻,他的身份,是一个“失意的云-锦坊小管事”。
“是……是张二管家吗?”赵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谄媚。
张德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一声。
“你就是那个,说有宝贝要献给我的,赵全?”
“是是是,小人就是赵全。”赵全连忙点头哈腰地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二管家,您请过目。”
张德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放下茶杯,将那油布包打开。
里面,是一份写满了各种材料和步骤的方子。
正是云锦坊“流光锦”的染色配方。
张德虽然不懂织染,但也知道,这东西,是云锦坊的命根子。
“这东西,是真的?”他怀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赵全拍着胸脯保证,“小人在云锦坊干了十几年,从学徒做起,这染色房里的门道,没人比我更清楚!”
“那……你为何要背叛沈家?”张德的眼神,依旧锐利。
赵全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
“还不是因为那个新来的三小姐!”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杯盘作响。
“那丫头片子,仗着侯爷和老夫人的宠信,在府里作威作福!我们这些老人的功劳,她半点都看不到,反而提拔了一群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
“小人我,为侯府兢兢业业十几年,就因为一点点小疏忽,就被她撤了差事!我……我不服!”
他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充满了被排挤打压的怨气。
张德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
他拿起那份配方,仔细地看了看。
上面写的材料,倒也都是些常见的染料,只是配比和工序,极为复杂。
“光有方子,恐怕还不够吧?”张德试探道。
“二管家您是行家!”赵全立刻竖起了大拇指,“这方子,是真的。但里面有几个关键的步骤,需要特殊的火候和手法。若是没有懂行的人指点,做出来的,也只是个形似罢了。”
“不过您放心,”他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去,“只要二管家您肯收留小人,小人愿意,亲自为您调配染料,保证做出来的,和云锦坊的正品,一模一样!”
张德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将配方收好,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了桌上。
“这里面,是一百两银子,算是给你的定金。”
“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事成之后,我们张侯府,绝不会亏待你。”
赵全看着那袋银子,眼睛都首了,连忙伸手去拿。
“谢谢二管家!谢谢二管家!”
他一边将钱袋揣进怀里,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不经意”地说道。
“对了,二管家。小人还……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小人听说……那个三小姐,最近又要做一笔大买卖。”
“她……她好像从南边,通过漕运,运了一大批极为珍贵的鲛人纱回来。”
“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啊!听说,光是这一批货,就值上万两银子!”
“船队,大概在……在五天后,就会抵达京城外的通州码头。”
“到时候,会由府里的护卫队,亲自去码头接货,再从东边的官道,一路运回城里。”
他说完这番话,便立刻闭上了嘴,一副“我只是无意间说漏了嘴”的惶恐模样。
张德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起来。
鲛人纱!
上万两银子!
他的眼中,迸发出贪婪而狠毒的光芒。
若是能将这批货……
他看了一眼还在那里“演戏”的赵全,心中己经有了计较。
“好,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
“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的消息。”
“是是是。”赵全连连点头。
张德不再多言,推开门,快步离去。
雅间里,只剩下了赵全一人。
他脸上的那副谄媚和惶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早己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后。
靖安侯府,沈云溪的书房。
赵全将那个装着一百两定金的钱袋,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沈云溪的书案上。
“小姐,幸不辱命。”
“鱼儿,己经上钩了。”
沈云溪看了一眼那个钱袋,却没有动。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赵全的脸上。
她问道:“他们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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