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的判决下来得很快。
张侯府栽赃陷害，证据确凿。
不仅要公开向靖安侯府赔礼道歉，还要赔偿云锦坊此次声誉和生意上的所有损失。
一箱箱白银被抬出张侯府，流水般送进了靖安侯府的库房。
张侯府的管事被判入狱，万宝阁被查封，一时间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消息传到柳姨娘的院子里时，她正拿着剪刀修剪一盆君子兰。
贴身丫鬟春禾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惶。
“姨娘，不好了。”
春禾的声音都在发抖。
“张侯府……败了。”
柳姨娘的手微微一顿。
“败得彻彻底底。”
“赔了一大笔钱不说，整个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听说张侯爷气得当场就吐了血。”
“我们安插在张侯府账房的那条线，也被牵连进去，一并被抓了。”
“咔嚓”一声。
柳姨娘手中的剪刀失了准头，剪断了一片最肥厚的兰叶。
那片翠绿的叶子掉落在地。
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缓缓放下剪刀，指尖冰凉。
失败了。
她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不仅没能让沈云溪焦头烂额，反而折损了自己埋下的一颗重要棋子。
更可怕的是，沈云溪的反击如此迅速，如此精准，如此狠辣。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贱人己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那个中间商是她亡夫家的远房亲戚。
这条线虽然隐蔽，但并非无迹可寻。
以沈云溪和贤王府的关系，只要她想查，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不能再等下去了。
绝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沈云溪找上门来。
她必须主动出击。
柳姨娘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乱如麻。
许久，她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险棋。
她必须走一步险棋。
“春禾。”
她开口，声音嘶哑。
“在，姨娘。”
“备车。”
“姨娘要去哪儿？”
“去三小姐的书房。”
春禾大惊失色。
“姨娘，这个时候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柳姨娘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凄楚的苦笑。
“现在去，是请罪。”
“若是等她来请我，那就是问罪了。”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取出了一根通体乌黑的簪子。
簪子样式简单，顶端却被打磨得异常锋利。
她将发簪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镇定了几分。
沈云溪的书房内，周平正在汇报此次事件的收尾事宜。
“小姐，张侯府的赔偿款己经全部入库。”
“京城里各大布商都对我们云锦坊赞不绝口，说我们信誉卓著。”
“经此一事，云锦坊的生意比之前更好了。”
沈云溪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那个中间商呢？”
周平答道：“己经招了，说是一个姓柳的远房亲戚托他办的。”
“他还说，那位柳姓亲戚曾是柳姨娘亡夫家的人。”
沈云溪的眼神冷了下来。
果然是她。
就在这时，小翠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柳姨娘来了。”
“她说有要事求见。”
周平的脸色一变。
沈云溪却像是早有预料，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让她进来。”
片刻之后，柳姨娘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眼眶微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一进门，她便朝着沈云溪跪了下去。
“三小姐，妾身有罪。”
沈云溪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她起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柳姨娘伏在地上，肩膀微微抽动，声音带着哭腔。
“妾身……妾身真是无颜面对侯爷和三小姐。”
“外面那些关于张侯府的事情，妾身都听说了。”
“那个……那个牵线的中间商，确实是妾身的一个远房亲戚。”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沈云溪。
“但妾身对天发誓，妾身对此事毫不知情！”
“是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见妾身在侯府，便打着妾身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他骗妾身说，是想和张侯府做一笔正经的丝绸生意，求妾身帮忙牵个线。”
“妾身想着总是亲戚，便……便糊涂地答应了。”
“妾身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用劣质丝绸去冲击云锦坊，还想栽赃陷害！”
“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识人不清，引狼入室，给侯府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妾身罪该万死！”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磕头。
砰砰的响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云溪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
她不说话，柳姨娘的心就越来越沉。
她知道，单凭哭诉和辩解，根本无法打动眼前这个铁石心肠的庶女。
柳姨娘心一横，猛地从袖中抽出一物。
正是那根乌木发簪。
她将发簪的尖端对准自己的脖颈，眼中满是决绝。
“三小姐若是不信，妾身也无话可说。”
“妾身自知罪孽深重，无以辩白。”
“只求三小姐看在哲儿年幼的份上，不要迁怒于他。”
“妾身愿以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给侯府造成的损失谢罪！”
她说完，便要用力刺下去。
小翠和周平都惊呼出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快如闪电。
沈云溪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伸手稳稳地握住了柳姨娘拿着发簪的手腕。
她的力气很大，柳姨娘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发簪的尖端闪着寒光，离柳姨娘白皙的脖颈只有半寸距离。
一丝血痕己经沁了出来。
柳姨娘惊愕地抬起头，对上了沈云溪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沈云溪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房间。
“姨娘的命，比这值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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