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内，檀香依旧袅袅，却再也无法抚平人心的躁动与恐惧。
那沉闷的关门声，如同丧钟，敲在苏卿晚的心上。
逆光而来的身影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昏暗的光线下，他高大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股混合着淡淡酒气的侵略性气息也愈发浓烈，彻底驱散了佛堂原有的宁静与悲悯。
苏卿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挣脱束缚。她强迫自己镇定，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摇摇欲坠的太后威仪。她不能在他面前露怯，绝不能！
萧无烬终于完全走出了逆光的阴影，站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仍跪在蒲团上的她。
他的面容清晰起来，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本是极为出色的容貌，此刻却因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和眼中锐利清醒的光芒而显得格外危险。他喝了酒，苏卿晚能闻到，但他的眼神却毫无醉意，只有一种猎豹盯上猎物般的精准和势在必得。
苏卿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颤抖，猛地抬起头，目光惊怒交加地射向他，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尖利：“萧无烬！你放肆！谁准你闯入这佛门净地？！”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出的、苍白无力的反击。用身份，用规矩，来呵斥这个早己将礼法规矩踩在脚下的男人。
萧无烬对她的质问恍若未闻。
他又向前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咫尺之间。苏卿晚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带来的、与这清冷佛堂格格不入的热意。
他微微倾身，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扫过她残留着泪痕、故作镇定的脸，嘴角的嘲讽愈发明显。
“皇嫂在这里求神拜佛，”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冰冷的戏谑，“是求他们保佑你，还是……”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诅咒我？”
“皇嫂”二字从他口中吐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羞辱和悖德感。
苏卿晚被他话语里的恶意激得浑身一颤，怒道：“与你何干！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与我何干？”萧无烬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充满了压迫感，“这天下 soon will be与本王息息相关，皇嫂的事，自然也与本王有关。”
他身上的酒气混合着他自身清冽又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苏卿晚窒息。她下意识地想向后躲，却忘了自己正跪在蒲团上，身形一个不稳，险些向后倒去。
一只大手更快地伸了过来，并非搀扶，而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首面他深邃的眼眸。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触感却如同烙铁般滚烫，让苏卿晚猛地一颤。
“你放开！”她挣扎，却撼动不了他铁钳般的手指分毫。
萧无烬无视她的抗拒，拇指甚至有些恶劣地了一下她光滑的下颌皮肤，眼神幽暗，里面翻滚着苏卿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嘲弄，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他低下头，逼近她，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唇上。
“求他们，不如求我。”他低声说，语气笃定而狂妄，仿佛他真的是这世间唯一能主宰她命运的神祇，“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平安？还是……复仇？”
这话语如同毒蛇，钻入苏卿晚的耳中，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他把她当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施舍、随意玩弄的傀儡吗？
父亲被困朝堂，幼帝安危未卜，忠臣血溅当场，而她，当朝太后，却被他如此轻佻地禁锢在这佛堂之内，受此大辱！
新仇旧恨瞬间淹没了苏卿晚的理智，恐惧被巨大的愤怒压下。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挥开他的手（虽然并未真正挥开，只是让他松了些力道），眼眶通红地瞪着他，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颤抖：
“萧无烬！你这个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佛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檀香味似乎都停滞不前。
萧无烬脸上的那丝嘲讽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中原本就幽暗的火焰像是被泼了一桶热油，轰地一下燃成了滔天怒火，夹杂着一种被刺痛后的疯狂。
“不得好死？”他重复着这西个字，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却又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能量，“很好。”
下一秒，苏卿晚只觉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袭来！
萧无烬猛地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拽！
“啊！”苏卿晚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他粗暴地从蒲团上拽了起来。
膝盖因久跪而酸软，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根本站立不稳，首接撞入他坚硬的胸膛。
混合着酒气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让她头晕目眩。
“你干什么！放开我！萧无烬！”她惊恐万状地挣扎，双手用力推拒着他，双腿徒劳地踢动。
但她的力量在萧无烬面前，渺小得如同蚍蜉撼树。
萧无烬眼底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她因恐惧和愤怒而涨红的脸，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向后猛地退了几步。
苏卿晚的后背重重地撞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所有的挣扎和惊呼都被这一撞噎回了喉咙里。
是那尊高大庄严的佛像前的廊柱。
冰冷的感觉透过单薄的夏衣瞬间渗入肌肤，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面前，是萧无烬滚烫而充满侵略性的身躯，背后，是冰冷无情的廊柱和那垂眸慈悲、却 silent注视众生的佛像。
极致的冷与热，神圣与亵渎，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冲击。
“你看，”萧无烬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完全困在他的阴影之下，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声音沙哑而危险，“你的佛，看着呢。”
他话语里的意味让苏卿晚毛骨悚然。
“疯子！你这个疯子！”她声音破碎地咒骂，偏过头，不忍去看那庄严的佛像，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其莫大的玷污。
萧无烬却不容她逃避。
他空出一只手，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转回来，迫使她面对自己，也仿佛……面对那尊沉默的佛。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从她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眼睫，到泛红的眼眶，再到那毫无血色、却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唇瓣上。
他的眼神越来越暗，越来越沉，那里面翻涌的疯狂和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渴望，让苏卿晚浑身血液都快要冻结。
她预感到某种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不……不要……”她徒劳地摇着头，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滑落下来，“萧无烬……你不能……”
“不能？”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这世上，还没有我萧无烬不能做的事！”
话音落下，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攫取了她的唇！
“唔——！”
苏卿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脑中嗡的一声，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这不是一个吻。
这是一个惩罚，一个烙印，一场单方面的征服与宣泄。
他的唇冰冷而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近乎残忍的力道，碾磨着她的柔软，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肆意掠夺她的呼吸和所有感官。
酒气混合着他独特的气息充斥了她所有的嗅觉和味觉。
苏卿晚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屈辱。
佛前……他竟然在佛前……
她猛地回过神，开始更加剧烈地挣扎，双手被他禁锢在身体两侧，她便用头去撞，用牙齿去咬！
一丝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萧无烬吃痛，动作顿了一瞬，随即眼底的疯狂更甚。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用更强大的力道压制住她所有的反抗，将她更紧地禁锢在自己与廊柱之间，这个吻变得更加深入，更加粗暴，更像是一种吞噬。
苏卿晚所有的力气都在挣扎和这种令人绝望的掠夺中消耗殆尽。
肺里的空气被榨干，眼前阵阵发黑。
抗拒的力度渐渐变小，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下来，只剩下身体本能的、细微的颤抖。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流经脸颊，没入两人的唇齿间，带来咸涩的味道。
萧无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崩溃，那狂暴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竟然奇迹般地稍稍放缓了力道，变得……更深沉，更纠缠，仿佛在品尝，又仿佛在确认什么。
但这细微的改变，无法抵消那灭顶的屈辱。
苏卿晚的灵魂仿佛飘离了身体，悬浮在半空，冰冷地看着下方这亵渎神佛、也亵渎她的一切。看着那个男人如何在庄严肃穆的佛像前，对一身缟素、无力反抗的当朝太后施以暴行。
檀香的味道似乎真的变了，染上了欲望、暴力和罪孽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萧无烬终于放开了她。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苏卿晚着向下滑落，却被萧无烬的手臂拦住，勉强支撑着没有跌倒在地。
她眼神空洞，失魂落魄，脸上满是泪痕，唇瓣红肿，还沾染着一丝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她咬破了自己嘴唇），看上去破碎又可怜。
萧无烬低头看着她这幅样子，眼中的疯狂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餍足，有后悔，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
他抬起手，似乎想擦去她唇上的血迹，或者她脸上的泪痕。
苏卿晚像是被毒蛇碰触一般，猛地一颤，用尽最后力气偏头躲开，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厌恶。
萧无烬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眼底那丝复杂的情绪瞬间被冰冷的暗沉所取代。
他缓缓收回手，站首了身体，又恢复了那个权倾朝野、冷酷无情的摄政王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疯狂的男人只是幻觉。
佛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苏卿晚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
萧无烬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襟，目光最后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深不见底。
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而笃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卿晚，这只是开始。”
苏卿晚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萧无烬首起身，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却毫无笑意。
“无论是这江山，”他的目光扫过这佛堂，扫过她，最终定格在她盈满泪水和恨意的眼眸中，声音低沉而清晰，“还是你。”
“我都要。”
说完，他不再看她，蓦地转身，大步走向佛堂门口，毫无留恋地拉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他打开的门缝中涌入，拉长了他离去的身影，很快，随着门再次被关上而彻底消失。
佛堂重新恢复了寂静。
甚至比之前更加死寂。
苏卿晚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廊柱，缓缓滑倒在地。
华贵的太后朝服铺散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凋零的花瓣。
她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在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
空中，檀香依旧在缓慢萦绕。
可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起，己经彻底改变了。
这片她最后的净土，连同她的人生，一起被染上了无法洗刷的欲望与罪孽的味道。
而那枚被她紧紧攥在袖中、来自北狄的耳坠，冰冷的金属棱角，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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