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的建设，进行得如火如荼。
高炉冒着黑烟，工坊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一切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然而，楚清的心中，却始终存在着一丝隐忧。
这一天，她将王铁牛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铁牛，我问你，距离我们最近的县城，叫什么名字？”
楚清开口问道。
王铁牛愣了一下，回答道：“回神女，叫云州城，就是您当初来的那个地方。”
“那云州城最近有什么动静？城里的守军换防了吗？粮价是涨是跌？”
楚清继续问道。
“这……”
王铁牛被问住了，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神女，俺……俺们都快一个月没进城了，外面的事，俺们实在不清楚啊。”
“那我们村子东边的那座黑风山，山里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山寨或者流寇？”
“这个……应该没有吧……俺们祖辈都住在这儿，没听说过。”
王铁牛的回答，充满了不确定性。
楚清没有再问下去。
她知道，王家村现在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
他们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
他们对周边的一切情况，都一无所知。
他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玻璃罩里的巨人，虽然自身强大，却看不到外面任何的风吹草动。
这是一种致命的脆弱。
“把村里所有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脑子机灵点的年轻人，都给我叫过来。”
楚清下达了命令。
王铁牛虽然不明白神女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去执行了。
很快，十几个看起来有些瘦弱，但眼神中都透着一股机灵劲的少年和青年，便忐忑不安地站到了楚清的面前。
楚清的目光，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你们怕死吗？”
她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少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答我！”
楚清的声音，陡然转冷。
“不怕！”
一个年纪稍长的青年，鼓起勇气，大声地回答道。
“为了神女，为了王家村，我们不怕死！”
“很好。”
楚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我不要你们去死。”
“我要你们，成为我的眼睛，和我的耳朵。”
她指了指村子外面那广阔的世界。
“我们现在，对外面的一切，都是睁眼瞎，是聋子。”
“侯府会不会派出新的追兵，我们不知道。”
“官府对我们是什么态度，我们不知道。”
“周围有没有山匪，想来抢夺我们的财富，我们也不知道。”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在这些年轻人的心上，让他们意识到了村子所面临的潜在危险。
“不知己，不知彼，百战不殆只是空话。”
“任何突如其来的威胁，都可能将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彻底摧毁。”
“所以，我需要你们，走出去。”
“走到县城里去，走到官道上，走到每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去听，去看，去把所有我们应该知道的消息，都带回来。”
“你们，愿意做我的眼睛和耳朵吗？”
“愿意！”
这一次，所有少年都齐声呐喊，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激动和使命感的光芒。
“很好。”
楚清点了点头。
“但是，情报工作，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就能完成的。”
“从今天起，你们将接受最严格的训练。”
接下来的七天里，这十几个被挑选出来的少年，经历了一场他们永生难忘的“地狱式”训练。
楚清将她前世作为王牌特工所掌握的那些侦察与反侦察技巧，进行了最大程度的简化，然后，以一种最首接、最残酷的方式，灌输给了他们。
第一项训练，是观察力。
楚清会让他们站在村口，观察每一个路过的村民。
“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衣服上有什么补丁？”
“他左手的指甲缝里，有什么东西？”
“他走路的时候，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一个个刁钻到极致的问题，逼迫着他们学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最多的细节。
第二项训练，是记忆力。
楚清会拿出十几件完全不相干的东西，在他们面前摆放十秒钟，然后全部收走，要求他们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或者，她会念一段毫无逻辑的人名和地名，要求他们在半个时辰之后，完整地背诵出来。
记不住的人，当天的晚饭就会减半。
第三项训练，是伪装。
楚清会要求他们，在半个时辰内，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瘸腿的乞丐，并且不能让任何村民认出来。
或者，伪装成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并且成功地向张秀莲推销出一根针。
她教他们如何改变自己的口音，如何模仿不同身份的人的走路姿势和说话语气。
“乞丐的眼神，是麻木的，畏缩的，不敢与人对视。”
“商贩的眼神，是精明的，热情的，永远在寻找下一个顾客。”
“记住，你们要演的，不是一个角色，而是那个人本身。”
楚清冷冷地对他们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追踪，反追踪，以及如何利用最简单的工具传递情报的技巧。
七天之后，这十几个少年，虽然一个个都累得脱了层皮，但他们的气质，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们眼神变得锐利，行动变得沉稳，身上那股属于乡下少年的青涩和莽撞，己经被一种职业化的冷静和警惕所取代。
在训练的最后一天，楚清将他们再次召集了起来。
她拿出了一堆早己准备好的东西。
有破烂不堪的乞丐服，有货郎的全套行头，还有几套看起来像是普通农夫的粗布衣服。
“从今天起，你们就有了新的身份。”
楚清指着一个名叫赵西的机灵少年。
“你，去云州城，你的身份，是一个因为家里遭了灾，流落到城里要饭的瘸腿小乞丐。”
“你的任务，是每天待在城门口和衙门口，听那些三教九流的人聊天，收集一切和官府、侯府有关的消息。”
然后，她又指向了另一个名叫李二狗的青年。
“你，去城外三十里铺的那个官道茶馆，你的身份，是一个贩卖草药和山货的小商贩。”
“你的任务，是和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打交道，收集关于周边地区匪患和粮价的消息。”
她一个一个地，为所有人，都安排了明确的任务和伪装身份。
最后，她拿出了一些小巧的瓷瓶，分发给了每一个人。
“这里面，是两种药。”
这些药，自然是她从空间中取出的。
“白色的，是强效体力丸，遇到紧急情况需要长途奔袭的时候，吃上一粒，能让你三天三夜不感觉疲惫。”
“黑色的，是速效金疮药，无论多重的外伤，只要把药粉敷上去，就能立刻止血，并且在一天之内结痂。”
“这些，是给你们保命用的。”
少年们小心翼翼地将瓷瓶贴身收好，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决然。
“去吧。”
楚清挥了挥手。
“记住你们的使命。”
“你们出去之后，就不再是王家村的人，而是我撒出去的一张网。”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眼睛，和我的耳朵。”
“是！神女！”
十几个少年，对着楚清，重重地行了一个他们自己发明的军礼。
然后，他们转身，换上了各自的伪装，分成了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远处的晨雾之中。
楚清站在村口，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王家村这个信息孤岛，终于向外界，伸出了它的第一批触角。
她第一次，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有了这张初步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她将能够掌握外界的动态，并且，提前预警所有可能到来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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