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宥辰的名字,如今稳稳镌刻在茱莉亚交响乐团首席小提琴的位置上,熠熠生辉。
乐评人盛赞他是“本世纪最富有灵魂的琴弦诗人”。
毕业后,筹划己久的世界巡演终于启动,薄宥辰提前半年就开始暗戳戳地规划“蜜月式巡演路线图”:巴黎埃菲尔铁塔下的露天小夜曲专场,只拉给她听,维也纳金色大厅后台偷偷塞给她最甜的萨赫蛋糕,爱琴海游轮甲板上迎着海风跳华尔兹,每一个音符,每一处风景,他都想和她共享。
出发这天,薄宥辰正在收拾行李,把温星遥习惯的吹风机也放进了行李箱,温星遥握着手机从阳台走进来,眉头微蹙,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宥辰,” 她声音有点低,带着点犹豫,“那个,这次巡演,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薄宥辰手里的小提琴箱没拿稳,掉在地上。
“…什么?”
“姨妈打电话说,家里有点急事。必须我回去处理。” 温星遥避开他瞬间慌乱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你自己去,好好演出。我等你回来。”
“不行!” 薄宥辰想也没想,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什么事?我陪你回去!巡演不去了,我跟乐团说!” 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薄宥辰!” 温星遥猛地抽回手,音量拔高,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你给我站住!”
薄宥辰被她吼得一愣,僵在原地。
温星遥走到他面前,仰着头,手指用力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
“你要有责任感!懂不懂?”
“这不是儿戏,这是你的事业,是你用热爱和才华拼来的舞台,是你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心血!”
“乐团上百号人,从指挥到后勤,陪你熬了三个月,一遍遍排练,机票酒店合同全签了,观众票都卖光了,你现在轻飘飘一句不去了?”
薄宥辰肩膀垮了下来,眼圈迅速泛红,他像个做错事又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可是,没有你,那些地方,再美,再热闹,都没意思。”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星遥…我…”
“没意思也得去!” 温星遥打断他,心被他这副样子揪得生疼,但脸上依旧绷着,她弯腰,一把将他珍视的琴盒塞进他怀里,然后用力推着他的后背往门口走:“别废话!快走!再磨蹭赶不上飞机了!”
机场国际出发大厅,人潮汹涌。
薄宥辰抱着沉甸甸的琴盒,像个被押解的犯人,被温星遥“押送”到了安检口,他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眼神黏在温星遥身上。
终于蹭到了安检传送带前,工作人员示意他把琴盒放上传送带。
就在琴盒即将离开他怀抱的瞬间,薄宥辰猛地转身。
下一秒,他张开双臂,将毫无防备的温星遥箍进怀里,脑袋深深埋进她温热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温热的液体迅速濡湿了她颈侧的衣料,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星遥,我会每天打视频,你不准不接…”
温星遥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紧绷的脊背:“嗯。接。”
“要按时吃饭,别总吃外卖,我会查岗…” 他吸着鼻子,像交代后事。
“嗯。知道了。”
“想我了,就去看论坛…” 他哽咽着,语出惊人,“我让刘宁轩,每天更新,我的行程,照片,还有吃了什么…”
温星遥:“……” 她哭笑不得,“嗯…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还有…” 薄宥辰突然抬起头,他眼眶通红,鼻尖也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他捧起温星遥的脸,不等她反应,就飞快地在她柔软的唇上啄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仿佛要把未来几个月的份都预支完。
后面排队的老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人吹了声口哨。
薄宥辰眼里只剩下温星遥,他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轻啄,而是带着浓浓不舍和依恋的、缠绵的吻,足足吻了一分钟,首到温星遥感觉自己快要缺氧,轻轻推了推他,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过完安检,他还不肯走,像个迷路的孩子,扒在巨大的玻璃隔断上,眼巴巴地、一瞬不瞬地望着外面人群中的温星遥,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玻璃上,一遍遍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
首到机场地勤人员看不下去,客气但坚决地将他“请”离了玻璃墙,推向登机口的方向,他的身影,一步三回头,最终消失在拐角。
温星遥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逢后,弃琴从商的薄总他红了眼 嘴唇上还残留着他滚烫的触感和咸涩的泪痕,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玻璃隔断上,那个被他画得有些变形的爱心轮廓。
机场广播里航班信息在滚动,人声鼎沸,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笨蛋。”
温星遥是被姨妈急促的电话召回的,一路上追问“到底怎么了”,姨妈只哽咽重复“快回来…快…” 不祥的预感像冰水浸透骨髓。
推开家门,迎接她的不是饭菜香,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客厅里,姨妈红肿着眼,旁边坐着两个穿着制服、面色凝重的警察。
“星遥…” 姨妈扑过来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你爸,你爸他,被天杀的骗子坑了啊,一辈子的积蓄,房子抵押的钱,全没了,还倒欠了几百万,他…他一时想不开…吃了药…没救回来…”
温星遥眼前一黑,她扶着门框,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才勉强没倒下。
“你妈…” 姨妈泣不成声“…你妈受不了…昨天…从…从楼上…” 后面的话被淹没在绝望的嚎哭里。
温星遥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世界不是安静了,是彻底碎了,那些关于“家”的温暖画面,爸爸看报时戴的老花镜,妈妈在厨房哼歌的背影,阳台上她养的多肉,瞬间被染上猩红,然后分崩离析,化作无数尖锐的碎片,将她扎得千疮百孔。
葬礼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不知道。
记忆是模糊而冰冷的胶片:惨白的花圈,黑压压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叹息和啜泣,亲戚们怜悯又复杂的目光,她穿着刺眼的孝服,机械地鞠躬,回礼。
有人跟她说话,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罩传来,嗡嗡作响,一个字也听不清,她只记得灵堂里那两张并排的黑白照片,父母的笑容定格在过往的幸福里,刺得她眼睛生疼,却没有一滴泪流下来。心口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呼呼漏着风的黑洞。
葬礼结束,回到那个己经不能称之为“家”的空壳房子里,温星遥反锁了房门,拉上厚重的窗帘,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在外。
她蜷缩在父母卧室冰冷的地板上,抱着妈妈生前最常穿的旧毛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熟悉又遥远的气息。
手机在角落里疯狂震动、闪烁,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无数个未接来电,无数条微信提示,塞满了屏幕。有闺蜜刘欣的疯狂刷屏:
“星遥!接电话啊!急死我了!”
“你在哪?到底出什么事了?!”
“薄宥辰快疯了!他联系不上你!乐团那边他都快炸了!”
更多的是那个置顶的名字。
薄宥辰的微信头像旁,鲜红的数字不断跳动:
“星遥,落地了。报平安。”
“星遥?你回家了?家里还好吗?”
“接电话好吗?我很担心。”
“星遥,求你回个信息…”
“发生什么了?告诉我!”
“视频请求被拒绝…”
“你到底在哪?!”
“我订了最早的返程机票!等我!”
…...
屏幕的光映着她惨白、毫无生气的脸。那些字她都看见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彻底淹没了她,她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曾经那个像小太阳一样,能接住别人绝望、照亮后台昏暗角落的温星遥,熄灭了,连灰烬都冰冷。
黑暗里,一个念头像毒藤般滋生、缠绕、疯长:太累了,好想睡,睡下去,就再也不用面对这破碎的一切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眼神空洞地走向厨房,翻找出冬天烧烤用的炭,点燃,看着那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亮起,然后端进小小的、密闭的浴室,关上门,用湿毛巾仔细地塞紧门缝。
最后,她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抱着膝盖,安静地看着那盆炭火的红光,像看着通往解脱的入口,意识,随着室内氧气一点点稀薄,开始变得模糊、飘远…
“星遥!星遥!开门啊!你别做傻事!” 门外,是姨妈凄厉的哭喊和疯狂的撞门声。
“砰!哐当!”
门被强行撞开,刺鼻的烟雾涌出,姨妈和闻讯赶来的邻居冲进来,手忙脚乱地把她拖出,拍打她的脸,打开所有窗户。
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窒息感,温星遥在剧烈的呛咳和姨妈撕心裂肺的哭喊中,艰难地睁开眼。
原来,连结束都这么难,她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终于迟来地、汹涌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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