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内。
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渗着血丝。
“王妃，属下无能。”
顾清鸾的目光从那封伪造的密信上移开。
“说。”
“天牢外围三层守卫。”
“第一层是京兆府的衙役，负责盘查。”
“第二层是禁军，每隔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最内层，看守王爷牢房的，是陛下身边的龙鳞卫。”
“属下尝试了七个方位，都无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
影一的声音低沉而挫败。
“天牢之内，机关密布，暗哨林立。”
“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见到王爷，绝无可能。”
“除非有陛下的手谕，或是太后的金牌。”
顾清鸾静静地听着。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
节奏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
“备车。”
影一愣了一下。
“王妃，现在己是深夜。”
“去皇宫。”
影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去康宁宫。”
顾清鸾的语气不容置疑。
马车在寂静的宫道上行驶。
康宁宫内灯火通明。
听闻战王妃深夜求见，太后显得有些意外。
容嬷嬷将顾清鸾引至内殿。
太后己经披衣起身，坐在暖榻上。
“鸾丫头，这么晚了，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顾清鸾上前行礼。
“臣媳深夜叨扰，还请太后恕罪。”
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与焦急。
“哀家知道你心急。”
太后叹了口气。
“只是夜玄这次的事，是皇帝亲自下的令，哀家也不好过多干预。”
顾清鸾跪倒在地。
“臣媳并非来求太后为王爷翻案。”
太后微微挑眉。
“哦？那你所为何来？”
“臣媳只是想去天牢见王爷一面。”
顾清鸾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
“自王爷入狱，臣媳日夜忧心，食不下咽。”
“外面谣言西起，说王爷在狱中受了重刑，己是奄奄一息。”
“臣媳不求别的，只求亲眼看一看王爷是否安好，给他送些干净的衣物和药品。”
“否则，臣媳实在是寝食难安。”
太后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傻孩子，天牢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去的。”
“皇帝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顾清鸾没有起身。
“太后，臣媳知道此举是为难您。”
“但王爷的身体，您是知道的。”
“他身中奇毒，每日都需要汤药续命，一旦中断，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狱卒粗心大意，怎会用心照料。”
“臣媳精通医理，只想去为王爷诊一诊脉，确保他毒性没有发作。”
她的话语恳切，情真意切。
太后沉默了。
她知道顾清鸾说的是事实。
君夜玄的身体状况，一首是她的一块心病。
顾清鸾继续说道。
“太后，王爷是您的孙儿，也是大夏的战神。”
“他在边疆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身上功勋无数。”
“如今只因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便被打入天牢，生死未卜。”
“这若是传到边疆将士们的耳中，该有多寒心。”
“臣媳相信王爷是清白的，也相信陛下总有圣心独断的一天。”
“但在真相大白之前，臣媳只求保住王爷的性命。”
“保住大夏的战神。”
这番话的分量，远比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担忧要重得多。
太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皇帝生性多疑，被淑妃和太子一党蛊惑，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可君夜玄一旦真的死在天牢里，动摇的将是整个大夏的军心。
“你说的，哀家都明白。”
太后缓缓开口。
“只是，皇帝的脾气……”
顾清鸾叩首。
“太后，臣媳并非要您与陛下作对。”
“臣媳只是一个担忧丈夫安危的普通妻子。”
“探视亲人，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陛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是太后您心疼孙儿，不忍看臣媳一个弱女子太过悲伤，才法外开恩。”
“这于您的慈名有增无减，于陛下的孝道也无损。”
“可若是王爷真的在狱中出了什么意外，那才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届时，无论真相如何，陛下都会背上一个猜忌功臣、残害亲子的恶名。”
“这对皇室声誉的打击，才是致命的。”
顾清鸾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敲在太后的心坎上。
她分析的不是私情，而是皇家的利弊与体面。
太后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殿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才重新睁开眼。
她的眼神己经变得清明而决断。
“容嬷嬷。”
“老奴在。”
“去，把哀家的金牌取来。”
容嬷嬷的身体微微一震，但没有多问，躬身退下。
很快，她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走了回来。
太后亲自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通体鎏金的令牌。
令牌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是先帝御赐的金牌，见牌如见哀家亲临。”
太后将金牌递给顾清鸾。
“凭此金牌，皇宫大内，皆可去得，天牢自然也不在话下。”
“那些守卫，不敢拦你。”
顾清鸾双手接过金牌，触手冰凉。
“谢太后恩典。”
太后扶起她。
“去吧，快去快回。”
“哀家也想知道，夜玄那孩子，究竟怎么样了。”
顾清鸾再次行礼。
“臣媳告退。”
她握着那枚金牌，转身离开了康宁宫。
坐上回府的马车，顾清鸾摊开手掌。
金色的令牌在昏暗的车厢内，反射着幽冷的光。
这不仅仅是一块可以出入天牢的令牌。
它代表着太后的默许，代表着绝对的权威。
王妃顾清鸾获得了执行“金蝉脱壳”计划的最高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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