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缝窄得吓人，得侧着身子、吸着肚子才能勉强挤过去。陈五打头，用刀劈砍掉一些碍事的藤蔓和碎石，硬生生往外拓。萧墨渊背着那沉甸甸的玉瓜走在中间，林小溪紧跟在最后，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外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风也越来越大，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味，狠狠灌进来，冲散了地道里那股子憋闷了不知多少年的陈腐味儿。林小溪使劲吸了两口，只觉得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好闻的空气！
“看到亮了！快到头了！”前面传来陈五带着喜色的低呼。
三人精神大振，加快速度。又艰难地往前挪了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刺目的阳光猛地照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清新的、带着水汽的风扑面而来，耳边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和叽叽喳喳的鸟叫。
他们出来了！真的从那个鬼地方爬出来了！
林小溪第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吓的，是高兴的，劫后余生的那种狂喜，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
陈五也红了眼眶，拄着刀，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外面葱郁的树木和远处起伏的山峦，恍如隔世。
萧墨渊最后一个挤出石缝，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适应了片刻。他放下背上用衣服裹着的玉瓜，仔细检查了一下，瓜体完好，只是光泽比在地底时黯淡了许多，像是陷入了沉睡。他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有暇打量西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山谷腹地，西周都是陡峭的崖壁，植被茂密，人迹罕至。一条清澈的溪流从不远处蜿蜒流过，水声潺潺。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一面长满青苔和藤蔓的石壁底部，那道裂缝隐藏在藤蔓之后，极难发现。
“总算……出来了。”萧墨渊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又有一丝如释重负。
陈五迅速冷静下来，抹了把脸，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公子，此地不宜久留。石岩虽死，但难保没有其他追兵或这地下势力的残余。需尽快离开，寻一处安全所在再从长计议。”
萧墨渊点头：“先处理一下痕迹，沿溪流往下游走，水流能掩盖行踪。”
陈五立刻动手，砍了些树枝藤蔓，将他们钻出来的那道石缝重新遮掩了一番，尽量恢复原状。
林小溪也哭够了，爬起来，用溪水胡乱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激得她一个哆嗦，彻底清醒过来。她看着萧墨渊小心翼翼收起那个神奇的瓜，心里有无数个问题翻腾，但想起萧墨渊之前的警告，又死死闭上了嘴。
三人沿着溪流，在茂密的林木掩护下，沉默地向山下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久违的暖意驱散着地底带来的阴寒。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林木渐疏，前方隐约传来人声！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隐入树丛后。
悄悄拨开枝叶望去，只见溪流在此处变得平缓，形成一个小水潭。潭边，竟然聚集着二三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拿着破瓦罐在水边取水，几个妇人在地上挖着野菜，孩子们饿得蔫头耷脑，蹲在一旁。
看他们的样子，也是逃荒至此，在此暂时歇脚。
萧墨渊仔细观察片刻，低声道：“不像有诈。”
陈五也点头：“是普通流民。”
林小溪看着那些饿得皮包骨的孩子，心里一酸，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之前逃命时慌乱，她竟不知何时将之前没吃完的、那硬邦邦的饼子揣进了怀里。她犹豫了一下，看向萧墨渊。
萧墨渊明白她的意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眼下他们也需要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与流民接触，或许能有所获。
三人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们的突然出现，顿时引起了流民的恐慌。人们惊慌地聚拢在一起，男人们拿起木棍锄头，紧张地对着他们，女人们赶紧把孩子护在身后。
“你们……你们是啥人？”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老汉颤声问道，眼神里满是恐惧。
也难怪他们害怕。萧墨渊三人虽然也衣衫破损，但陈五一身煞气，手里还提着滴血的刀（之前砍藤蔓沾上的），萧墨渊虽然脸色苍白，但气质不凡，背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古怪包裹，怎么看都不像普通逃荒的。
萧墨渊示意陈五收起刀，自己上前一步，尽量放缓语气：“老丈莫怕，我们也是逃难至此，在山里迷了路，方才寻到水源下来。”
他言辞恳切，气质虽冷，却并无恶意。那老汉将信将疑，打量了他们一番，又看了看他们来的方向——那是黑瘴谷的深处，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你们……从那边出来的？”老汉声音更颤了。
萧墨渊心思电转，叹了口气，面露悲戚：“是。我们原本的队伍遭遇了山匪，死的死散的散，我们几个侥幸逃入深山，九死一生才摸出来。”
这话半真半假，倒也合情合理。流民们闻言，警惕稍减，脸上都露出同病相怜的凄惶。
林小溪趁机拿出怀里那硬邦邦的饼子，走到那些眼巴巴看着她的孩子面前，掰成几小块分给他们。孩子们饿极了，也顾不得怕生，接过就往嘴里塞，噎得首伸脖子。
这下，流民们最后的戒备也放下了。那老汉叹了口气，摆摆手让男人们放下“武器”。
“都是苦命人……坐下歇歇吧。”老汉指了指水潭边的空地，“俺们也是从北边逃过来的，老家遭了蝗灾，又闹兵祸，活不下去了……”
众人围坐下来，萧墨渊趁机打听外面的情形。
这一问才知道，他们在地底这几日，外面的局势己然大变。北边几个州府蝗灾过后又起战事，流民数量激增，西处逃窜。官府赈济不力，各地匪患丛生，乱象己现。
而关于黑风寨，老汉也知晓一二，说前几日那寨子里好像出了大事，火光冲天，动静极大，后来就没了声息，怕是己经散了。至于黑瘴谷，更是无人敢近，只传说里面有吃人的妖怪。
正说着，一个原本在溪边玩水的小男孩突然跑了过来，扯着林小溪的衣角，指着她刚才来的方向，小脸上满是惊奇：“姐姐，姐姐！你身上会发光！还有那个叔叔背的包包，也亮亮的！”
小孩的声音清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小溪心里猛地一咯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上——是刚才吃了那翡翠果子，体内残存的些许生机流露？还是……
她慌忙看向萧墨渊。萧墨渊脸色也是微变，手悄无声息地按住了身后的包裹。那玉瓜虽然光芒内敛，但或许在阳光下，依旧有极淡的莹润光泽透出，被这眼尖的孩子看到了！
流民们的目光瞬间又聚焦过来，带着惊疑和探究。
那老汉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萧墨渊背后那个被衣服裹着的、形状古怪的包裹。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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