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药堂的铜炉里，艾草燃得正旺，烟丝袅袅缠上梁木，却驱不散满室的滞重。谢子安指尖捏着那纸明黄调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边境忽发时疫，染者十之七八，着太医院院判谢子安携医官百人，即刻启程诊治，无召不得返京”，短短几行字，字字都是皇后的手笔，藏着赶尽杀绝的狠意。
他早该料到。三日前从太医院旧药库的地砖下取出那封“苏婉仪孕中被下毒”的密信时，墙角那只染了墨渍的蝴蝶簪，就该提醒他——那是皇后安插在太医院的眼线常戴的饰物。密信一动，皇后必知，调去边境哪里是治时疫，分明是怕他留在京城，成为司徒雪手里最利的那把刀。
“子安大哥！”院门外的脚步声撞得门板发颤，司徒雪提着竹篮冲进来，篮里刚从空间摘的灵鸡蛋还沾着露水，可看到谢子安手里的调令时，竹篮“哗啦”砸在地上，鸡蛋滚得满地都是，“是皇后搞的鬼！什么时疫，她就是想把你支走，断我的左膀右臂！”
谢子安弯腰捡起一枚灵鸡蛋，指尖擦去蛋壳上的尘土，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语气却平静得近乎淡漠：“是又如何？调令盖了玉玺，陛下亲批，我抗旨就是谋逆。”
“我去找陛下说！”司徒雪转身就要往外冲，手腕却被谢子安攥住。他的手带着常年制药的凉意，力道却稳得不容挣脱：“别去。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可他要的是朝堂平衡——我走了，皇后暂时不会动你，你才能安安稳稳准备西郊山谷的决战。”
司徒雪的眼泪“啪嗒”砸在谢子安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微颤。她望着眼前这个从小护着她的义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可我不想你走……西郊山谷有西域邪术师，我还指望你帮我配破邪的药；我练剑总受伤，还想你帮我敷药；我……我还没吃够你煮的灵鸡蛋羹。”
谢子安无奈地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还是小时候那样温柔：“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等边境时疫平了，等你把皇后拉下马，我就回京城，天天给你煮灵鸡蛋羹，加双倍的冰糖。”
他转身走向药柜，拉开最底层那扇刻着“谢”字的抽屉，抱出一个沉甸甸的梨花木药箱。箱子上的铜锁磨得发亮，是当年他父亲留给她的遗物。“这里面的药，你都收好，一样都别漏。”他蹲下身，打开药箱，一样样指给她看，语气细得怕她记混。
- 解毒丹：二十颗，瓷瓶塞了蜡封，能解皇后的“牵机引”和西域邪术的“腐骨毒”，贴身放，别离身。
- 破邪草粉：我把破邪草烘干磨成的，遇到“噬魂雾”首接撒，比整株草起效快，记得给顾南风的暗卫也分些。
- 驱寒膏：你体质偏寒，决战要是淋雨，睡前涂在手腕脚踝，别冻得手发抖握不住剑。
- 回春散：外伤用的，比你的灵泉水见效快，顾南风那小子总冲在前面，他受伤了你别慌，撒上这个再敷还魂草，三天就能好。
司徒雪抱着药箱，胸口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她低头看着药箱里整齐码放的药瓶，突然发现最底下压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是破解“噬魂阵”的药方，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配伍和用法，谢子安的字迹力透纸背，连“药汁需用灵泉水调服”的细节都标得清清楚楚。
“子安大哥……”她抬头，眼泪又涌了上来，“你在边境怎么办？要是遇到危险，要是……要是皇后派人害你……”
“放心。”谢子安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塞到她手里，“这是我爹当年给我的，能调动边境的谢家旧部，他们都是忠良，不会让我出事。倒是你，”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郑重，“别太信顾南风的‘野心’，他对你是真心的，但宫廷里的事，留个心眼总没错。还有，青禾姑姑的安全最重要，决战前别让她露面。”
“我知道了。”司徒雪用力点头，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像攥着最后一点依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顾南风的身影堵在门口，玄色披风上还沾着外面的风，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酸意：“谢院判倒是会操心，我的人，我自然会护得严严实实，就不劳你千里之外还惦记了。”
他走进药堂，目光扫过司徒雪泛红的眼眶和她怀里的药箱，再看到谢子安站在她身边，两人靠得极近，心里的醋意瞬间翻涌。他上前一步，伸手把司徒雪拉到自己身边，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调令催得紧，谢院判该收拾行李了，别耽误了边境的‘时疫’——毕竟那可是关乎万千百姓的大事。”
谢子安看着他那点孩子气的小心思，无奈地摇头，眼底却藏着一丝放心：“顾南风，雪儿交给你了。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回来就是拆了你的靖王府，也得讨个说法。”
“不用你说。”顾南风冷哼一声，却从怀里掏出一枚玄铁令牌，扔给谢子安，“这是靖王府的令牌，边境有我的旧部，遇到麻烦就拿这个去找他们，比你的谢家旧部管用。”
谢子安接住令牌，指尖触到冰冷的玄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顾南风吃醋，却没想到他会特意给令牌。这份情，他记下了。“多谢。”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城门，谢子安的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司徒雪站在城门楼上，看着马车渐渐变成远处的一个小黑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顾南风站在她身边，递过一块绣着南风纹的手帕，语气软了下来：“别哭了，他又不是不回来。等我们扳倒皇后，我亲自去边境接他，让他给你煮灵鸡蛋羹，加三倍冰糖。”
“真的？”司徒雪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真的。”顾南风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现在最重要的是西郊山谷的决战，谢子安走了，我们更要赢——不能让他白白被调去边境受委屈。”
司徒雪握紧手里的药箱，又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和玉佩，眼底的悲伤渐渐被坚定取代。她转头看向顾南风，眼神亮得像淬了光：“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要赢！等赢了，我就去边境接子安大哥回来，再也不让皇后欺负我们任何人。”
顾南风看着她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锋芒，却更显倔强。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郑重：“好，我们一起赢。”
两人并肩走下城门楼，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
而凤仪宫里，皇后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谢子安，去了边境，就别想再回来。”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茶水，“没有你这个碍事的太医院院判，司徒雪就是没了爪子的猫，西郊山谷，我看谁还能救她！”
她不知道，谢子安虽然离开了，却留下了最关键的药方和药，留下了司徒雪的决心，也留下了顾南风的守护——她以为拔掉了司徒雪的左膀右臂，却不知道，这反而让司徒雪和顾南风的联手，变得更加坚定。
夜色渐深，公主府的密室里，烛火摇曳。司徒雪把谢子安给的药一一分类，和空间里的灵泉水、还魂草放在一起。顾南风坐在一旁，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明天就要去西郊山谷了。”司徒雪突然开口，“子安大哥的药方我看了，破解‘噬魂阵’需要还魂草的汁液和破邪草粉，还要用灵泉水调服，我己经准备好了。”
“嗯。”顾南风点头，“暗卫也都安排好了，埋伏在山谷的两侧，等皇后的人进入埋伏圈，就动手。”
司徒雪看着他，眼神坚定：“顾南风，我们一定要赢。”
“一定赢。”顾南风伸手，握住她的手，“为了你娘，为了宸妃，为了谢子安，也为了我们自己。”
密室的烛火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温暖而坚定。西郊山谷的风，己经吹到了京城的上空，一场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决战，即将拉开帷幕。而他们，己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着迎接这场风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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