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被彻底吞噬，沉重的回响在无尽的黑暗中震荡许久才渐渐平息。我们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墨水瓶底。
“咳咳……都没事吧？”黑暗中传来三叔压抑着痛苦的询问声，他似乎刚才撞到了哪里。
“没、没事……”吴邪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胖爷我差点变成筛子……小林同志，刚才那金光……又是啥新招？”胖子喘着粗气问道。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黑暗中另一处更加紧绷、更加压抑的气氛所吸引。
我的手还被张起灵紧紧攥着，他的力道大得惊人，甚至有些发疼。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的微颤和透过布料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声——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某种压抑到极致的后怕和愤怒。
“松开。”他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冰冷得像是能冻结空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
我被他语气里的寒意刺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他的声音猛地拔高，不再是平时的平淡，而是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几乎破碎的惊惶，“你会死！你知道吗？！”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失控的样子。即便是面对再恐怖的怪物，他也永远是冷静的。可现在，他却因为我而失态了。
委屈、后怕、还有一丝被他吼了的难过瞬间涌上心头，但我更多的是不甘和倔强。
“我知道危险！”我也提高了声音，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在黑暗中灼烧着脸颊，“但我更不能看着你一个人留在外面！那样你会死！”
“那是我的事！”他几乎是立刻吼了回来，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疏离，“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我的心口，疼得我呼吸一滞。所有的害怕和委屈瞬间被点燃，转化成了熊熊的怒火和伤心，“张起灵！你再说一遍？！什么叫与我无关？！”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这次他松开了），在黑暗中对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管不顾地哭喊着：“从鲁王宫到现在！我跟着你！我帮你！我担心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地去救你！你现在告诉我与我无关？！”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带着哭腔和竭斯底里的绝望。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是你的事！那你当初为什么默许我跟着你？！为什么一次次救我？！为什么给我挡太阳给我递水给我巧克力？！为什么在我快掉下去的时候拉住我？！为什么？！”
党的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一股脑地将所有积压的情绪和疑问都吼了出来，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
“如果你觉得我的死活与你无关，那你的死活又凭什么与我无关？！张起灵！你告诉我啊！”
黑暗死寂。
只有我剧烈起伏的喘息声和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胖子和吴邪似乎想劝解，却被这从未有过的激烈争吵震住了，不敢出声。三叔也保持着沉默。
我能感觉到，张起灵就站在我对面，沉默着。那沉默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窒息。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怒吼，而是变得极其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痛苦。
“……你不该来。”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不该……为我涉险。”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我愣住了。原来……他的愤怒和疏离，不是因为嫌弃我，而是因为……害怕？害怕我因他而死？
我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无边的心疼和酸楚。
“没有该不该……”我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只有我想不想。”
我摸索着，向前一步，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了他冰凉的手，紧紧握住。
“张起灵，你听好了。”我抬起头，尽管看不到他，却依然执拗地对着他方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我不是你需要保护的累赘，也不是与你无关的路人。”
“我是林悦（晓晓）！是能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打架，能帮你预警，甚至……偶尔也能保护你的人！”
“你的命，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别再说什么‘与你无关’这种混账话！”
“要么，我们一起活着出去。要么，”我顿了顿，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就陪你一起留在这里。”
黑暗中，我感觉到他被我握住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反手，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回握住了我的手。
指尖冰凉，掌心却带着一丝滚烫的湿意。
他没有说话。
但那只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手，己经说明了一切。
所有的争吵、愤怒、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仿佛都融化在了这无声的紧握之中。
情感的堤坝，一旦决口，便再也无法阻挡。
黑暗中，只剩下我们两人交握的双手，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失序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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