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栀子花的诅咒
玻璃门无声滑开，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柠檬香薰钻进鼻子。我深吸一口气，踏进“心渊”工作室。这地方白得吓人，墙上连条缝都找不到，活像个高级精神病院。
“纪老师早。”助理小敏捧着光板迎上来，“今天九点有个VIP客户，指名要您亲自接待。”
我挂好外套，瞥了眼预约表：“王总介绍的？又是给小三定制‘愧疚感’那套？”
“不是，”小敏压低声音，“这位是自己找来的，预付了全款。”她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
我挑眉。五十万定金确实少见，够买下我三个月的工作量了。
“资料呢？”
“空白。”小敏把光板递给我，“只有个代号：G先生。”
古怪。干我们这行的最怕客户藏头露尾。情绪定制不是买白菜，要是遇到个心理变态的，提取时被反噬都有可能。
但我没多说。这行规矩就是钱到位一切好说。
九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男人走进来的瞬间，整个工作室的空气都变沉了。他约莫西十出头，西装剪裁得体，手腕上那块表够买下半层楼。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双眼睛。像两口枯井，看久了让人发怵。
“纪小姐。”他声音倒是温和，“久仰。”
我引他在白色沙发上坐下：“G先生？听说您有特殊需求。”
他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我想定制一份悲伤。”
“哪种类型？失恋、丧亲、宠物离世还是事业挫败？我们这里有标准版、珍藏版和限量定制版。”我向餐厅服务员报菜名，“最近丧亲主题买三送一，很划算。”
他摇头：“我要的不是这种流水线产品。”
说着，他从内袋取出一个银色存储器推到我面前：“规格书在这里。”
我插上光板读取文件。当那些文字跳出来时，我差点把咖啡打翻。
【情绪主题：暮色中的栀子祭奠】 【核心感官指标： 1.嗅觉：雨后栀子花的冷香，混合铁锈味 2.视觉：黄昏最后一线光湮没的瞬间 3.触觉：心口被冰棱刺入的绞痛感，第西根肋骨下方 4.听觉：少女哼唱的生日歌突然中断 5.味觉：血和柠檬糖的混合味道】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不可能。
“您从哪里拿到这些指标的？”我努力让声音不发颤。
男人倾身向前：“听说纪小姐是业内最好的。看来名不虚传，一眼就看出这份规格书的特别之处。”
特别？这根本是我日记里的内容！每一个细节都对应我妹妹纪星死的那天晚上——那种特殊的栀子花香是我们家院子独有的；心口疼是因为我听到噩耗时撞在了桌角；而那首没唱完的生日歌...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我猛地回神：“没、没有。只是这些感官指标很...特别。能问问您为什么要定制这样一份悲伤吗？”
他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纪念一个很重要的人。”
去你妈的纪念。我在心里爆粗口。这根本是把我最痛苦的记忆当菜单点菜！
但职业素养让我挤出一个微笑：“明白了。不过这种高级定制需要时间准备，而且费用...”
“钱不是问题。”他打断我，“我只有一个要求——由你亲自提取并调制这份情绪。”
他怎么会知道我最擅长提取悲伤情绪？这事连业内都没几个人清楚。
“为什么指定我？”
“因为你看起来...”他意味深长地打量我，“很懂得什么是失去。”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抽在我脸上。我猛地站起来：“抱歉，这单我接不了。”
他似乎早料到这个反应，不慌不忙地又推过来一个存储器：“看完这个再做决定。”
监控画面模糊但能辨认清楚——是上周三的晚上，我偷偷潜入档案室删除客户数据的全过程。一旦泄露，足够我坐十年牢。
“你跟踪我？”血液冲上头顶。
“只是确保合作顺利。”他起身整理西装，“明天同一时间，我再来。希望到时能看到纪小姐的专业态度。”
门无声合上。我瘫在沙发上，冷汗湿透了后背。
小敏探头进来：“纪老师，客户走了？他留了个盒子在接待室。”
那是个精致的木匣，打开后我差点吐出来——里面铺着白色丝绸，正中摆着一枝新鲜的栀子花，和我家院子里那棵开的一模一样。
花枝下压着一张卡片：
【期待你的作品。别忘了，第西根肋骨下方的疼痛很重要。】
我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这不是定制，这是处刑。他分明知道那晚的一切，知道我怎么跌倒在院子里，知道栀子花枝如何硌疼我的第西根肋骨。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只看一眼我就窒息了——是纪星车祸现场的照片，从某个高处拍摄，能清晰看见她散落一地的书本和那只柠檬糖盒子。
第二张照片接踵而至：我昨天去墓地的背影。
第三张：我的日记本扉页特写。
文字消息随后弹出：【明天见，纪晚。别忘了你的栀子花。】
我颤抖着拨通那个号码，却被转入语音信箱。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着话筒嘶吼，“要我做什么都行，别碰我妹妹的事！”
几秒后，回复来了：【那就给我最真实的悲伤。你欠她的。】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夜晚。
我抱住自己缓缓蹲下。空气中仿佛又弥漫起那该死的栀子花香，混着血和雨水的味道。
那个男人不是客户。
他是来讨债的鬼。
而我己经无路可逃。
第一章 栀子花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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