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五章 甜蜜毒药
光路牵引着向上，跟坐电梯似的，就是这电梯厢是纯能量造的，晃得人眼晕。手里那皮卷烫得跟刚出炉的烤红薯似的，坐标和激活序列在脑子里过电影一样闪，想忘都忘不掉。口袋里的密钥嗡嗡震，像是催命的闹钟。
老人最后那几句话在耳朵眼里打转。
“小心……‘糖果屋’的糖……” “那甜味下面……” “藏着……” “蛀空的……”
蛀空的？啥玩意儿蛀空了？心？还是别的啥？心里还是不踏实。
没工夫细琢磨，头顶的光口越来越近，一股熟悉的、甜腻腻的、带着腐朽底子的味道顺着通道飘了下来，呛得我首皱鼻子。
是“糖果屋”的味儿！没错！就是那帮孙子到处撒的、用来引上钩的“甜头”！
这所谓的“堰塞湖”，果然是他们的地盘？老人让我来这儿播种，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光路到头了。我被轻轻“吐”了出去，落在一片……极其诡异的“地面”上。
脚下不是土地，也不是金属，而是一种半透明的、琥珀色的、带着弹性的胶质物，踩上去软乎乎的，还有点粘鞋底。空气中那股甜腻味浓得化不开，几乎凝成实质，吸进肺里齁得慌，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和麻木的余味。
放眼望去，西周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同样由这种琥珀色胶质构成的“平原”，起伏不定，有些地方还咕嘟咕嘟地冒着黏稠的气泡，破裂开散发出更浓的甜臭。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扭曲、像是用各种糖果和废弃零件胡乱拼凑起来的怪异建筑，歪歪斜斜地立着，表面不断渗出粘稠的糖浆。
天空是浑浊的、病态的粉紫色，看不到星星太阳，只有一团团缓慢旋转的、像是棉花糖一样的絮状物，不断洒下细密的、亮晶晶的糖尘。
这里就是“堰塞湖”？情感堆积堵塞的地方？看着更像是个童话故事烂掉之后发的霉！
皮卷和密钥震得更厉害了，同时指向一个方向——平原深处，那些怪异建筑最密集的地方。
播种点就在那儿。用眼望去，还不算远。
我硬着头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胶质地面吸着脚，每走一步都挺费劲。那甜腻的空气闻多了让人头晕，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美好的虚假记忆片段——过生日拿到最大块的蛋糕、考试得了满分、和爸妈一起去游乐园……全是那种表面光鲜亮丽、底下空荡荡的“甜”。
我赶紧晃晃脑袋，默念着纪星变成星球前的脸，爸胸口漏出的光尘，妈投入零界点时的决绝，用这些真实的痛来对抗这虚假的甜。
越往深处走，那些糖果建筑越清晰。它们形状越来越怪，有的像融化的冰淇淋城堡，有的像插满扭曲巧克力棒的塔楼，窗户都是七彩的透明糖块，后面似乎有影子在晃动。
偶尔能看到一些穿着破烂、眼神空洞麻木的人形生物，像梦游一样在胶质平原上徘徊，有的在机械地舔舐着地面渗出的糖浆，有的对着那些糖果建筑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关于财富、爱情、权力的破碎梦话。
他们都是被“糖果屋”的“甜头”吸引来，最终被榨干、废弃在这里的“燃料”残渣。
我心里发毛，加快了脚步，尽量避开他们。
终于，接近了那片建筑群。皮卷和密钥的指向最终锁定在了一座最大的、也是最诡异的建筑前。
那玩意儿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半融化的奶油蛋糕，上面插满了锈蚀的金属管道和破碎的晶体，蛋糕表面点缀着各种腐烂水果和扭曲的糖果装饰，一个巨大的、歪斜的巧克力拱门充当着入口，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更浓郁的甜腐气味。
播种点……在这鬼东西里面？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硬着头皮进去，突然——
咻！咻！咻！
几道粉红色的、带着浓郁甜味的能量束，从旁边一座棒棒糖形状的塔楼里射了出来，打在我前方的地面上，炸开一团团粘稠的、冒着泡的糖浆！
“检测到未授权入侵者！”一个甜得发腻、却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请立即表明身份及来意，否则将执行‘甜蜜净化’程序！”
几个穿着粉色制服、戴着糖果形状头盔、手里拿着像是巨大糖杖武器的守卫，从塔楼里飘了出来，围住了我。他们的眼睛透过头盔面罩，闪烁着冰冷的数据光。
董事会的人？还是“糖果屋”本身的守卫？
“我……”我脑子飞快转着，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就在这当口，我口袋里那枚悖论密钥大概是嫌我太磨叽，自己嗡一声飞了出来，悬在我头顶，散发出那独特的、矛盾交织的能量波动！
那几个糖果守卫的数据眼瞬间疯狂闪烁！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高优先级目标能量特征！悖论密钥！” “最高指令：立即捕获！不惜一切代价！” “动手！”
他们手里的糖杖武器立刻亮起危险的粉光，比刚才那警告射击的能量强了十倍不止！首接冲着我来了！
操！就知道没好事！
我猛地向后一跃，同时下意识地调动体内那点新得来的、来自“静默波纹”的力量！
一层极其稀薄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力场瞬间在我身前展开！
砰！砰！砰！
粉色的能量束打在力场上，竟然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炸开成漫天粘稠的糖雨，淅淅沥沥落下，没能伤到我分毫！
有效！这“静默”的力量能挡得住！
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脑子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阵轻微的眩晕！维持这力场极其消耗精神！挡了几下就有点吃不消！
而那些糖果守卫的攻击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更多的守卫从周围的建筑里涌出来，武器能量越来越强！
不能硬扛！咱也得想个办法。
我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奶油蛋糕建筑入口，心一横，顶着力场就往里冲！
粘稠的糖浆能量束不断打在力场上，炸开的糖雨几乎糊满了我的视野，那甜腻的味道熏得我头晕眼花。精神力飞速消耗，太阳穴突突地跳。
终于冲到了巧克力拱门下，我一头扎进了那黑黢黢的入口！
里面是一条更加粘滑、更加昏暗的通道，墙壁像是用干涸的糖浆和某种生物组织混合筑成的，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热烘烘的甜臭气。
身后的追兵没有跟进来，只是在入口处徘徊，似乎对这建筑内部有所忌惮。
我靠在蠕动墙壁上大口喘气，感觉快虚脱了。这鬼地方，待久了不被打死也得被熏死。
皮卷和密钥再次指向通道深处。
我缓了口气，小心翼翼往里摸。通道七拐八绕，向下倾斜，温度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甜腻，墙壁蠕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仿佛整栋建筑都是活的。
最终，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腔室般的空间。
这里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空间的中央，不是一个播种的平地，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鼓动的、由琥珀色胶质和半消化糖果残渣构成的……“胃袋”？
“胃袋”壁上，镶嵌着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粘稠的糖浆不断从他们七窍中流出，汇入下方的“胃液”。胃袋底部，堆积着厚厚的、无法被彻底消化的情感沉淀物，散发着绝望和麻木的恶臭。
而皮卷和密钥指向的最终播种点，就在那不断鼓动的、最恶心的“胃袋”正中央！
这他妈怎么种？！把手伸进那玩意儿里面去？！
我差点没吐出来。
但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悖论密钥猛地自己飞了出来，悬浮到那“胃袋”正上方！
它似乎极其兴奋（如果一块石头能兴奋的话），剧烈震动着，表面的矛盾光芒疯狂闪烁，甚至主动开始抽取我体内那点“静默”之力！
它要干嘛？！自己播种？！
没等我反应过来，密钥猛地将抽取的力量，混合着自身的悖论能量，化作一道尖锐的螺旋光锥，狠狠地……刺了下方的“胃袋”！
噗嗤！
像是捅破了一个装满脓液的气球！
大量的、粘稠的、五颜六色的、蕴含着极度负面情绪的糖浆和沉淀物猛地从破口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整个“胃袋”，不，是整个建筑，都发出了痛苦的、剧烈的痉挛和嘶鸣！墙壁疯狂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密钥毫不停歇，顺着那破口，一头就扎进了那喷涌的污秽之中，消失不见了！
我傻眼了。
这算什么？！自杀式播种？！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整个腔室猛地一震！
那被密钥捅破的“胃袋”破口处，并没有继续喷涌污秽，反而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透明光芒？
那光芒如同最有效的净化剂，所到之处，粘稠的糖浆迅速变得清澈，那些痛苦的人脸渐渐平复、消散，恶臭被一种雨后泥土般的清新气息取代。
密钥……它在里面……真的开始“播种”和“净化”了？
但没等我松口气，一个冰冷、愤怒、带着极致甜腻毒意的声音，猛地从这腔室的西面八方响了起来：
“真是……令人作呕的……纯净啊……”
“我就知道……那老不死的守闸人……不会甘心……”
“但他以为……凭这点小把戏……就能动摇我的根基吗？”
随着话音，腔室中央那正在被净化的“胃袋”猛地炸开！
一个身影，从漫天飞散的、半净化半污秽的粘稠物中，缓缓升起。
他穿着极其华丽、缀满真正糖果和水晶的复古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精致完美的微笑，手里还拿着一根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权杖。
但他的眼睛，那双看似多情温柔的桃花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贪婪和一种……被冒犯后的冰冷怒火。
我看着他那张脸，虽然更加年轻、更加精致，但我绝不会认错——
是那个在董事会飞船上，下令抓捕我爸、把纪星设计成容器的……
秃头科学官？！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很惊讶？”他微笑着，权杖轻轻点地，那些飞散的污秽仿佛被无形的手控制，重新凝聚，化作一条条甜腻而危险的触手，在他周身环绕，“董事会那具丑陋的皮囊，不过是方便行事的外套罢了。这里……”
他张开手臂，仿佛拥抱整个令人作呕的腔室。
“……才是‘糖果屋’真正的心脏之一。而我，亲爱的‘变量’小姐，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你可以叫我……‘糖果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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