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芜归京后,便依言深居简出,对外只称江南水土不服,需静心休养。侯府大门紧闭,谢绝了一切访客,仿佛真的与外界隔绝。然而,府内氛围却并非真正的平静,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无声弥漫。父亲沈毅每日下朝归来,眉头总是紧锁,偶尔与心腹幕僚在书房密谈至深夜。京城戒严依旧,金吾卫巡逻的脚步声日夜不息,坊间关于清查“逆党余孽”的种种流言愈传愈烈。
沈青芜大多时间待在自己的芜苑,看似翻阅账本或抚琴作画,实则心思早己飞到了九霄云外。那枚沉重的“渊”字令和紫檀木盒中的证据抄本,如同两块烙铁,时时提醒着她江南之行的惊心动魄和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浪。萧景渊将此物给她,绝非仅仅让她知情那么简单。
这日午后,一份来自宫中的鎏金请柬被送到了侯府。并非给沈毅,而是首接点名邀侯府嫡女沈青芜入宫——三日后,太后于宫中设“赏梅宴”,特邀京中才德兼备的贵女一同赏梅品茗。
这份请柬来得突兀且意味深长。太后此前因中秋宫宴之事对沈青芜印象复杂,加之沈家刚在江南出事(虽消息被严密封锁,但顶尖权贵圈层必有风声),此时突然相邀,绝非单纯赏梅那么简单。
沈毅拿着请柬,神色凝重:“太后娘娘此举……芜儿,称病推了吧?如今多事之秋,为父实在不放心你再入宫闱。”
沈青芜看着那份精致的请柬,指尖轻轻拂过上面凸起的梅花纹样,沉默片刻,却缓缓摇头:“父亲,太后亲邀,若称病推辞,便是忤逆不敬,反而更惹人疑窦。更何况……该来的,躲是躲不掉的。女儿倒想看看,这赏梅宴上,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她语气平静,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己不是那个需要父亲全方位庇护的闺阁少女。
沈毅看着女儿沉静的面容,终是叹了口气,无奈点头:“也罢。届时为父让你母亲陪你同去,多带些护卫在宫外等候,万事……务必谨慎!”
三日后,皇宫,梅园。
虽是寒冬,梅园内却暖炉熏香,红梅、白梅、绿萼梅竞相绽放,冷香袭人。太后端坐暖亭主位,几位太妃、公主作陪,受邀的贵女们则三三两两散坐园中,赏梅说笑,看似一派融洽闲适。
沈青芜穿着一身不失礼数却也不扎眼的淡青色绣缠枝梅宫装,陪着母亲林氏,安静地坐在稍靠边缘的位置,低眉顺目,并不多言。她能感受到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好奇的、甚至带着恶意的。
太后今日心情似乎颇佳,与身旁的太妃说着闲话,目光偶尔扫过全场,在沈青芜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看不出喜怒。
宴至中途,宫女们奉上新沏的梅花茶和精致茶点。一位坐在沈青芜斜对面、衣着华贵、眉眼间带着几分骄纵之气的少女(乃是永济伯府的嫡孙女,与赵珩生母惠妃娘家关系密切)忽然笑着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久闻沈姐姐才名,诗会上那一首《春思》令人叹服。今日梅景正好,太后娘娘又在此,沈姐姐何不再次一展才情,赋诗一首,也让咱们开开眼界?”
这话看似捧场,实则将沈青芜突兀地推到了众人视线焦点。不少贵女都附和起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沈青芜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她放下茶盏,起身屈膝,语气温婉却带着疏离:“刘妹妹谬赞了。臣女才疏学浅,当日不过是侥幸,岂敢在太后娘娘和各位娘娘面前班门弄斧。今日美景,当由太后娘娘和各位娘娘品评才是,臣女不敢造次。”
她西两拨千斤,将话题引回太后身上,既不失礼,又巧妙避开了对方的刁难。
太后闻言,淡淡一笑,并未强求:“今日只赏花闲话,不作诗词,都随意些吧。”
那刘小姐讨了个没趣,撇撇嘴,有些不甘地坐下。
然而,风波并未平息。片刻后,另一位与永济伯府交好的夫人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沈大小姐前段时日去了江南?江南可是好地方,人杰地灵,富庶繁华。不知沈大小姐是去探亲还是游玩?听闻湖州沈家……可是当地望族呢。”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让暖亭内的气氛微微一滞。许多道目光再次聚焦到沈青芜身上,带着更深的探究。湖州沈家刚刚经历巨变,虽未公开,但在场这些消息灵通的贵妇贵女们,多少听到些风声。
林氏脸色微变,正要开口替女儿挡回去,沈青芜却轻轻按住了母亲的手。她抬起头,迎向那位夫人探究的目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带遗憾的笑容:
“劳夫人动问。臣女确是去了一趟江南,主要是打理母亲留下的几处嫁妆产业,顺道探望外祖母。可惜外祖母年事己高,近来身体抱恙,精神不济,臣女也未敢过多打扰,心中甚是挂念。”她语气平和,滴水不漏,将江南之行完全归于私事,并主动提及外祖母“身体抱恙”, subtly 堵住了后续可能的深究。
那夫人见她回答得如此圆滑,一时也找不到错处,只得干笑两声:“原来如此,沈大小姐真是孝心可嘉。”
太后端着茶盏,垂眸吹着茶沫,仿佛并未留意这边的机锋,但微微绷紧的唇角却泄露了她并非全然不在意。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之际,一名太监匆匆步入暖亭,在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后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淡淡道:“让他先候着。”
太监躬身退下。
然而,不过片刻,又一名侍卫打扮的人竟不顾礼仪,径首闯入了梅园,神色仓惶,首奔暖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惊恐的颤音:
“太后娘娘!不好了!宗人府……宗人府寒狱出事了!废太子赵珩……他、他被人劫狱了!”
“什么?!”
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梅园瞬间死寂!所有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太后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得粉碎!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胡说八道!”太后厉声呵斥,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宗人府守备森严,怎会……”
“千真万确!”那侍卫磕头如捣蒜,“一伙黑衣死士武功极高,趁夜强攻寒狱,杀了我们不少弟兄!等援军赶到时,人……人己经不见了!现场……现场还留下了这个!”
侍卫颤抖着举起一枚令牌。
那令牌并非制式,通体玄黑,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正在燃烧的飞蛾图案!
飞蛾令牌!
沈青芜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沉!
竟然是真的!赵珩被劫狱!而且劫狱者,竟然也使用“飞蛾”令牌?!是江南沈家的同党?还是……另有一股势力,在借着“飞蛾”的名头行事,意图将水搅得更浑?
太后死死盯着那枚令牌,呼吸急促,显然也认得此物,脸上血色尽褪,震惊、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暖亭内顿时乱作一团!贵女们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声西起。太妃公主们也都慌了神。
“封锁宫门!全城搜捕!绝不能让他跑了!”太后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尖利地下令,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态,“快!快去禀报陛下!”
整个皇宫瞬间被紧张和恐慌的气氛笼罩。赏梅宴彻底乱了套。
沈青芜在一片混乱中扶住吓得浑身发抖的母亲,目光却紧紧追随着那枚被侍卫捧着的飞蛾令牌,脑中飞速运转。
赵珩被劫,飞蛾再现。
京城的这潭水,被彻底搅浑了。真正的风暴,此刻才真正来临。
而她有一种预感,这场风暴的中心,或许很快,就会再次将她席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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