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合雪茄与古龙水的微弱气味，如同幽灵般缠绕在钱颢哲的鼻尖，在他被抬上救护车、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烙印。陈国栋…周正阳…这两个名字在剧烈的耳鸣和眩晕中疯狂碰撞。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刺目的白炽灯和消毒水更浓烈的味道。肩膀和后背的伤口己被妥善包扎，传来阵阵钝痛。耳鸣减弱，但大脑依旧昏沉。赵铭和林羽焦急的脸庞出现在视野里。
“感觉怎么样？”林羽的声音带着后怕。
“周副市长呢？”钱颢哲声音嘶哑，急切地问。
“他没事，一点擦伤和轻微脑震荡，在隔壁病房，安保级别提到最高了。”赵铭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茶室的监控被提前破坏了，刺客像人间蒸发，用的都是黑枪。现场除了弹壳，没留下任何指向性线索。干净利落，专业杀手的手笔。”
“陈国栋…”钱颢哲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周副市长身上…有陈国栋的味道！那种特殊的消毒水…我绝不会闻错！”
赵铭和林羽同时一震！
“你确定？”赵铭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千真万确！”钱颢哲语气斩钉截铁，“就在我扑倒他的瞬间！虽然很淡，但那种混合了雪茄、古龙水和强力消毒水的独特气味，我只在陈国栋办公室和一次警局高层会议后近距离接触他时闻到过！周正阳在遇袭前，很可能和陈国栋有过接触！或者…他刚从一个陈国栋常待的地方出来！”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周正阳，这个被他们视为扳倒陈国栋潜在盟友的副市长，竟然在遇刺前与目标人物有过隐秘接触？这意味着什么？是巧合？是陈国栋的警告或拉拢？还是…周正阳本身，就是棋局中更深的一枚棋子？甚至，这场刺杀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双簧？
“还有…周副市长袖口…”钱颢哲补充道，回忆着赵铭当时锐利的目光，“赵警督，你看到了什么？”
赵铭眼神凝重，缓缓道：“干涸的血迹。颜色很深，不是新沾上的。位置很隐蔽。我怀疑…他在来见你之前，去过一个…有血迹的地方。而且他刻意遮掩了。”
血迹…陈国栋的气味…遇刺…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钱颢哲剧痛的大脑里疯狂搅动、碰撞。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迷雾的一角！
“查周正阳！”钱颢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不顾伤口的疼痛，“查他遇袭前几小时的所有行程！精确到分钟！重点查他是否去过陈国栋常去的私人场所！或者…警局的某些特殊区域！比如…物证鉴定中心的生物检材处理区！那种强力消毒水的味道，物证中心的高危污染处理间也有！”
林羽眼睛猛地一亮：“对！高危污染处理间使用的是一种含有特殊季铵盐和过氧化物的复合消毒剂，气味独特！而且，处理间经常接触陈年生物检材，包括血迹样本！周副市长袖口的旧血迹…”
“如果他真的去过物证中心的高危处理间，还沾上了旧血迹…”赵铭眼中寒光爆射，“那他去干什么？一个主管政法的副市长，有什么理由亲自去那种地方？除非…他要接触、查看，甚至…拿走某些极其关键的、不能见光的物证！”
这个推测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周正阳并非盟友，而是与陈国栋、与OWA有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联系，那么整个局面将变得无比凶险和复杂！他们之前的匿名材料计划，无异于自投罗网！
“林羽！”赵铭当机立断，“不惜一切代价，黑进市政车辆GPS系统和周正阳秘书的日程电子记录！查他今天下午的精确行程！同时，尝试调取物证鉴定中心高危处理间门口的监控录像！哪怕只有一秒的画面！钱医生，你好好养伤，但保持警惕！我怀疑，这场刺杀没能成功，他们还会有后手！”
林羽立刻投入战斗，手指在便携设备上化作一片虚影。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钱颢哲躺在病床上，每一秒都如同煎熬。肩膀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中的迷茫和巨大的危机感。妹妹的笑容、刻骨的字母、莎莎冰冷的名字、陈国栋威严的脸、周正阳锐利的眼神、刺客冰冷的枪口…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
几小时后，林羽带来了突破性的、却令人更加不安的消息。
“查到了！”林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置信，“市政车辆记录显示，周正阳的专车在下午两点十五分，确实进入了市警察局大院！停留地点…不是办公大楼，而是后面的物证鉴定中心附属楼！停留时间…西十七分钟！”
“附属楼…高危处理间就在那里！”赵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的秘书电子日程里，今天下午两点到三点标注的是：‘市局调研积案物证规范化管理工作（非公开）’。但诡异的是，”林羽调出数据，“我尝试调取物证中心附属楼，作者“一腔热血的写作大师”推荐阅读《A骨拼图》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特别是高危处理间走廊的监控录像…发现今天下午两点十分到三点整，整整五十分钟，该区域所有监控设备的存储记录，都被一段完全相同的、无意义的静态走廊画面循环覆盖了！手法极其专业，是内部权限才能做到的覆盖清除！”
内部权限！清除监控！停留西十七分钟！目标明确指向高危处理间！
铁证如山！周正阳副市长，在遇袭前不到两小时，利用职权，秘密进入了警局物证中心的核心区域，停留了将近五十分钟，并且事后清除了所有监控记录！他袖口的旧血迹和沾染的陈国栋特有的消毒水气味，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去那里干什么？他接触了什么？他拿走了什么？
“他拿走的…会不会就是…”钱颢哲的声音干涩，一个可怕的猜想呼之欲出，“…能彻底洗清陈国栋嫌疑，或者…能彻底钉死我们‘伪造证据’的关键物证？！”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如果周正阳是陈国栋的保护伞，甚至就是OWA在更高层的代言人，那么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和绝望！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与权力金字塔顶端勾结的、几乎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咚咚咚。”病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赵铭的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医生护士，也不是警察。
一个穿着熨帖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中透着精明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目光却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扫过病房内的三人。
“钱医生，赵警督，林博士。”男人微微颔首，声音平和悦耳，“鄙人姓吴，吴启明，是周正阳市长的特别助理。周市长对二位在茶室事件中挺身而出、保护他的英勇行为，深表感激。同时，对于发生在公共场所的恶性袭击事件，周市长感到极度震惊和愤怒，己责令成立最高规格的专案组，务必彻查到底。”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钱颢哲身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周市长特别交代我，务必亲自向钱医生转达他的谢意。另外…”吴启明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没有任何标识的、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轻轻放在钱颢哲病床旁的柜子上。
“周市长说，钱医生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对案件细节和物证链的‘异常’有着独特的敏感。这份东西，是市长亲自从市局物证中心高危处理间的某个‘特殊’封存区域里，‘临时借阅’出来的。里面是一些…他认为钱医生可能会感兴趣的、关于某些‘积案’的原始生物检材复检记录。市长希望，钱医生能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以专业的眼光…‘帮忙看看’。”
吴启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那个档案袋，又扫过钱颢哲瞬间变得苍白的脸。
“市长还说，”吴启明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有些灰尘，扫得太用力，反而会迷了自己的眼，甚至…引火烧身。物归原位，相安无事，才是明智之举。这份‘参考资料’，钱医生看过之后，请务必…妥善保管，阅后即焚。市长不希望它出现在任何不该出现的地方，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说完，吴启明再次微微颔首，脸上那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那个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牛皮纸档案袋。
钱颢哲、赵铭、林羽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个袋子上。
这不是感谢！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摊牌！
周正阳不仅承认了他去过物证中心高危处理间，拿走了东西，还首接把它送到了他们面前！他是在警告他们：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我知道你们拿到了什么（指F骨汗液DNA）。他送来的，极可能就是能证明陈国栋“清白”或证明他们“伪造”的关键反证！或者…是足以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致命陷阱！
“怎么办？”林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钱颢哲看着那个档案袋，眼中没有恐惧，反而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伸出手，不顾赵铭的阻拦，一把抓住了那个冰冷的牛皮纸袋。
“看！”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是陷阱，也要踩进去！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OWA（或者说周正阳）主动送到我们面前的‘线索’！里面藏着魔鬼，也可能…藏着打开魔鬼牢笼的钥匙！周正阳和陈国栋之间，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这袋东西，就是他们关系的试金石！”
他用力撕开了档案袋的封口。一股陈旧的纸张和淡淡的、属于物证保存袋的塑料气味弥漫开来。里面是厚厚一叠装订好的文件。首页，没有任何标题，只有一行打印的、触目惊心的案件编号——
NS-2015-0107
钱颢哲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编号…他死也不会忘记！
这是他妹妹钱悦然，十年前失踪案的警方内部立案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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