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峡,如其名,两侧山势陡峭如龙脊,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穿过,最窄处仅容两辆卡车并行。这里是通往白石沟、黑云寨方向的咽喉要道,此刻,却即将成为吞噬生命的巨大坟场。
独立团的战士们几乎是踩着日军先头部队的脚后跟冲上了峡谷两侧的高地。没有时间构筑完善的工事,只能利用天然的岩石、树木和匆忙堆积的沙袋作为掩体。每个人都在拼命喘息,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紧紧盯着峡谷入口的方向。弹药被集中分配,手榴弹箱盖子全部打开,露出了里面黄澄澄的“铁菠萝”。
李云龙将指挥部设在了峡谷一侧的半山腰,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战场。他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尘土飞扬,日军的膏药旗隐约可见,魏和尚的侦察连正利用地形且战且退,不断迟滞着敌人的速度。
“告诉魏和尚,撤回来,到预定位置休息,准备当预备队!”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对通讯员命令道。他己经能看到日军主力那黑压压的阵容和移动的坦克了。
“各单位注意!鬼子马上进来了!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把鬼子放进来打!专打步兵,放过坦克!听到没有!”李云龙的声音通过临时架设的电话线传到各个阵地。
战士们屏住呼吸,手指搭在扳机上,手心里全是汗。峡谷里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山林的呜咽声和越来越近的日军脚步声、坦克轰鸣声。
龟田大佐骑在马上,看着眼前险要的峡谷,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被疯狂的念头压了下去。他认为这是八路军零散部队的骚扰,企图阻滞他前进。为了尽快达成目标,他命令部队不做过多侦察,快速通过峡谷!
日军的队列拉得很长,坦克打头,步兵紧随其后,炮兵和辎重跟在最后,开始涌入青龙峡。
当大约一半的日军部队进入峡谷最狭窄地段时,李云龙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对着电话吼道:“打!”
霎时间,死神降临了!
峡谷两侧的高地上,如同火山爆发般喷吐出无数条火舌!轻重机枪、步枪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进日军队列!狭窄的地形使得日军根本无处躲藏,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爆炸声、子弹撞击声瞬间填满了整个峡谷!
冲在前面的坦克试图用机枪还击,但仰角不够,根本无法有效打击高地上的目标。它们庞大的身躯反而成了后面步兵的障碍。
“八嘎!中埋伏了!”龟田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嚎叫,“炮兵!炮兵!给我轰击两侧高地!”
日军的野炮和迫击炮慌忙架设,开始向两侧山头猛烈轰击。炮弹呼啸着落下,炸起一团团泥土和碎石,不断有独立团战士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或者被弹片击中,血染黄土。
但独立团的战士们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机枪手被打倒了,副射手立刻顶上去!弹药手冒着炮火向前沿运送手榴弹!没有人后退一步!因为他们知道,身后就是需要保护的乡亲和同志!
“弟兄们!狠狠打!绝不能让鬼子过去!”张大彪抱着一挺轻机枪,疯狂地向山下扫射,子弹壳在他脚边跳跃堆积。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日军依仗兵力火力的优势,疯狂地向两侧高地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他们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又在独立团顽强的阻击下撞得头破血流,留下满地尸体,退下去,然后又在新一轮炮火掩护下冲上来。
峡谷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日军的坦克因为无法发挥作用,反而堵塞了道路,成了活靶子,被独立团战士用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一辆辆炸毁。
战斗从中午一首持续到黄昏。峡谷两侧的山头几乎被炮火犁了一遍,独立团的伤亡极其惨重。弹药也消耗殆尽,许多战士开始用石头砸,甚至准备和冲上来的鬼子进行白刃战。
李云龙的眼睛通红,嗓子己经喊哑。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士,心在滴血,但他知道,必须顶住!每多顶一分钟,后方的群众和机关就多一分转移的时间!
“团长!一营快打光了!二连全体牺牲!三连只剩十几个人了!”张大彪浑身是血地跑过来报告,声音带着哭腔。
“团长!左侧三号高地快失守了!鬼子冲上来了!”又一个坏消息传来。
李云龙猛地拔出背后的大刀片子,吼道:“警卫排!跟老子上!把狗日的压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日军的后方和侧翼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
“杀啊!消灭小鬼子!”
“同志们!冲啊!”
原来是得到消息的丁伟新一团和孔捷新二团的部队,以及大量地方民兵,及时赶到了!他们从日军的侧后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正在全力进攻青龙峡的日军,猝不及防,顿时陷入混乱!腹背受敌,士气瞬间崩溃!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独立团阵地上爆发出一阵虚弱的欢呼声!
李云龙精神大振,举刀高呼:“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给小鬼子最后一击!冲啊!”
残存的独立团战士如同猛虎下山,从高地上冲了下来!与外围的兄弟部队里应外合,对混乱的日军发起了最后的反击!
龟田大佐见大势己去,在卫兵的保护下,丢下部队,狼狈不堪地向峡谷外逃窜。
日军彻底失去了指挥,各自为战,很快就被分割包围,歼灭大半。只有少数残兵侥幸逃脱。
当夕阳的余晖洒满青龙峡时,战斗终于结束了。峡谷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日军的尸体和装备残骸铺满了地面。独立团的旗帜,虽然弹痕累累,却依然飘扬在硝烟弥漫的山顶上。
战士们疲惫地坐在尸体堆中,许多人抱着牺牲的战友失声痛哭。这一仗,独立团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骨干几乎打光,但他們成功挡住了日军的疯狂进攻,保住了根据地的根基。
李云龙拄着刀,站在尸山血海中,望着胜利的战场,脸上却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悲痛和疲惫。这一剑,亮得惨烈,亮得悲壮。
赵刚带着担架队赶了上来,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圈瞬间红了。他走到李云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哽咽:“老李……我们……守住了……”
李云龙缓缓抬起头,望着远方,沙哑地说道:“是啊,守住了……可多少好兄弟……回不去了……” 他顿了顿,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但独立团还在!魂没散!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独立团就垮不了!”
青龙峡血战,以独立团和地方武装的巨大牺牲,彻底粉碎了日军此次规模空前的扫荡。筱冢义男的铁壁合围计划宣告破产,日军第一军元气大伤,短期内再也无力组织如此大规模的进攻。而独立团“亮剑”精神的旗帜,在这场极其惨烈和关键的血战中,变得更加鲜艳,更加深入人心,成为整个华北抗战一面不朽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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