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典终于在肃穆的氛围中结束。高阶之上的长老与内门精英们率先化作道道流光离去，引得下方弟子阵阵低呼与羡慕。随后，人群才开始如潮水般缓缓散开，嘈杂的议论声也逐渐响起，多是关于方才所见所闻的兴奋交流。
凌尘混在灰扑扑的外门弟子人流中，跟着赵小胖顺着人潮缓缓挪动，灰布外袍不时蹭过身边弟子的衣角，满是烟火气的推搡里，他脑子里却还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高台上那道惊鸿一瞥的玄墨身影，以及那双深若寒渊、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社死的尴尬余温未退，让他脸颊依旧有些发烫。
“刚才那玄衣师祖你看见了没？”赵小胖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却藏不住雀跃，“我的天，那气势压得我大气都不敢喘！听说那是咱们宗门的临渊师祖，辈分高得吓人，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平日都在后山清修，极少露面，咱们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临渊师祖？凌尘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果然，人如其名，临渊而立，深不可测。
人流分散，走向不同的岔路。凌尘心不在焉地与赵小胖道别，朝着外门弟子居住的杂役区方向走去。他所走的这条小径较为清幽，两旁是年份久远的古木，枝叶遮天蔽日，灵石灯在白天也散发着柔和微光，照亮着青石板路。
就在他低头琢磨着那《基础吐纳优化法》，思考如何更快提升修为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挺拔的玄墨身影正不疾不徐地走着。
是临渊师祖！他竟然也走这条路？而且…身边似乎没有跟随任何弟子或长老？
凌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或许是刚才社死的不甘，或许是穿越者骨子里的那点“搞事”精神，又或许只是想离那道身影更近一点……他几乎没怎么犹豫，脚下加快步伐，小跑着追了上去。
“师…师祖！请留步！”凌尘喘了口气，在临渊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地拱手行礼，声音因奔跑和紧张带着一丝微喘。
临渊的脚步应声而停。他缓缓转过身，墨玉般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拂动。那双深潭似的眸子落在凌尘身上，带着一丝极淡的、被打扰后的询问意味，并无怒意，却自然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他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凌尘，等待他的下文。
被那双眼眸锁住时，凌尘像被寒潭裹住，连呼吸都放轻了半拍，连带着方才没散的脸颊发烫，此刻竟烧得更厉害了。他硬着头皮，努力挤出一个崇拜又无害的笑容，将刚才在脑子里盘旋的彩虹屁脱口而出：“师祖！您…您刚才在大典上的威压实在太、太帅了！简首YYDS！”
话刚落地，凌尘脑子里“嗡”的一声——完了！又把现代词秃噜出来了！他恨不得当场找块青石缝钻进去，指尖都下意识攥紧了衣摆。
果不其然，临渊师祖那原本只是淡漠的眸光微微一动。他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似乎在进行某种快速的思索和检索。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困惑，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磬，敲在凌尘的心尖上：
“YYDS？此乃何意？是某种…仙门失传的古老咒语真言？”
“……”凌尘瞬间石化。咒…咒语？真言？师祖您这脑回路…好像也没毛病？毕竟这个世界确实有咒语这种东西！
他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过近了，因为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似乎轻轻扫过了师祖自然垂落的手腕。
就在那一瞬间，凌尘清晰地看到，临渊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几不可察地微颤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蜷缩，竟然后退了微不可察的半步！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深眸里，困惑之色更浓，甚至还染上了一丝极淡的、仿佛被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轻微冒犯到的无措，虽然转瞬即逝，又被冰冷的平静覆盖，但凌尘确信自己看到了！
那眼神分明在说：“此子为何如此古怪？气息竟敢…拂扰于吾？”
凌尘的脸“轰”一下再次红透，慌忙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不！师祖您误会了！不是咒语！是、是…是我家乡的一种方言！是‘非常非常厉害’、‘无人能及’的意思！对！就是夸您最厉害！顶顶厉害！”他恨不得手脚并用地比划，试图让这个超脱尘世的师祖理解现代粉丝的狂热用语。
临渊静静地听着他磕磕绊绊的解释，目光从他爆红的耳尖扫到他慌乱挥舞的手上。那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被冒犯感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于这种陌生表达方式和其背后文化的不解。
他沉默了足足三息，就在凌尘快要被这沉默压垮时，才几不可闻地、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没有追问，没有评价，仿佛只是接收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信息。随即，他再度转身，玄色道袍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继续沿着小径向前走去，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凌尘僵在原地，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刚在鬼门关前蹦迪了一圈。他捂着还在狂跳的心脏，抬头望去，却猛地愣住——
只见师祖那墨玉般束起的长发下，那墨玉束发带下，原本藏在乌黑发丝里的耳垂，竟在漏下的碎金阳光里，悄悄漫开一丝极淡的粉——像雪山顶上刚融的第一缕春霜，浅得几乎要和光影揉在一起，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错觉吗？还是……这位看起来冰冷如山巅雪的师祖，其实也会因为被首白又古怪的夸奖……而感到一丝丝的……不好意思？
凌尘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心情复杂得像是一团乱麻。社死好像又升级了。但……为什么心里还有一点点莫名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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