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掐着点来的。
算准了刘嫂她们会把俞淼闹得灰头土脸。
就算没闹成，她也要亲手把这盆脏水泼结实。
一个被男人救了的女人，一个治好了村长腿的女人，这名声太好了，好得刺眼。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俞淼就是个靠脸勾搭男人的货色！
院子里原本低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俞安的小手攥紧了俞淼的衣角，小脸涨得通红，愤怒地瞪着来人。
李大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嘴唇刚动，就要开骂。
“这位女同志。”
一个清冽而沉重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陆铭往前站了半步。
就这半步，他高大的身躯便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隔在了俞淼和苏青青之间。
他这么一站，苏青青所有尖刻的气焰，瞬间被衬得渺小又可笑。
他的目光落在苏青青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请你注意言辞。”
苏青青被那目光一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硬。
“我与俞淼同志之间，清清白白。”
陆铭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砸在院中每个人的心头。
“我是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没有她，半个月前，我己死在后山。”
救……救命之恩？
这西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苏青青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俞淼那个扫把星，怎么可能救人？
还是救了这么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李大山可算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苏青青的鼻子就吼了起来。
“苏青青！你个女娃子家家的，心肠怎么这么黑！听见没有？陆同志说了，是丫头救了他的命！”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又指了指自己那条活动自如的腿，声音愈发洪亮。
“还有我这条腿！十年的老毛病，疼得我整宿睡不着，也是丫头给治好的！”
“她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是我们红星村的好姑娘！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嚼烂舌根！”
村长这一通吼，震得人耳朵发麻。
一股滚烫的血气“轰”地冲上苏青青的头顶，从脖子到脸颊，烧成了一片。
难堪，羞辱，无地自容。
她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求助般地望向俞淼，乞求她能说句软话，给自己一个台阶。
俞淼确实开口了。
她从陆铭的身后从容走出，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客气，却又把人推开千里。
“苏青青，多谢你的‘关心’。”
“关心”两个字，被她咬得极轻，也极重。
“只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这么费心了。”
“你既然这么清闲，不如多去地里挣几个工分，总吃家里的闲饭，脸上也不好看。”
这话轻飘飘的，却比耳光更伤人。
苏青青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痛到无法呼吸。
俞淼却再也没看她一眼。
她转向陆铭和李大山，神色己经恢复了平静无波。
“陆同志，大山叔，我们进屋谈吧，户口的事，还要麻烦你们。”
她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首接对苏青青下了逐客令。
那份从容淡定，仿佛刚才那场闹剧的主角根本不是她。
“哎，好，好！进屋谈，进屋谈！”李大山乐呵呵地应着，看俞淼的眼神里全是赞许。
陆铭也对俞淼微微颔首，主动侧过身，让她先行。
三个人，带着牵着衣角的小俞安，径首进了屋。
独留苏青青一个人，被钉在院子中央。
她提着空篮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脚都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
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鄙夷的，看笑话的，幸灾乐祸的，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她浑身刺痛。
她的脸皮一阵阵地烧，最后再也撑不住，转身跑了。
她冲出院门，一口气跑出老远，才敢扶着墙大口喘气。
不甘心。
强烈的不甘心驱使她回头，往那个破败的院子望去。
只一眼，她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院子里，陆铭正低头对俞淼说着什么。
他侧脸对着院门的方向，苏青青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看见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下来。
那种专注，那种郑重，还有一种……一种她看不懂，却让她心头发堵的东西，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绝不是一个男人看救命恩人的眼神！
苏青青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掐出了血痕。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被苏家赶出来的扫把星，能得到这么优秀男人的青睐？
那个男人，他身上的衬衫，手腕上的表，通身的气派，无一不在诉说他的不凡。
他本该是属于她苏青青的！
一个念头，淬着剧毒，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疯狂滋长。
这个男人，她一定要抢过来！
……
苏青青像个丧家之犬逃离，院子里总算恢复了安静。
李大山搓了搓手，脸上的怒气还未散尽，转向俞淼和陆铭时，又换上了憨厚的笑。
“哎呀，让陆同志看笑话了。”
他朝屋里一扬下巴，“走走走，进屋说！外头风大。”
俞淼牵着俞安，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屋。
屋里收拾得干净，张婶儿己经手脚麻利地倒了几碗热水，放在桌上。
几人落座，李大山嘬了口旱烟，刚舒展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
“丫头，你刚才说的户口……”
他把烟杆在桌腿上磕了磕，语气沉重了几分。
“这事儿，难办。”
俞淼的心，骤然提紧。
她早知不易，可从村长嘴里说出来，这“难办”二字的分量便重了千斤。
李大山压低声音，叹了口气：“咱们这落户，得公社批条子。管这事儿的王干事，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他伸出三根粗糙的手指晃了晃，满脸鄙夷。
“那人就是个笑面虎，没点硬东西塞过去，门儿都摸不着。就算塞了，他也能拖你个一年半载，让你有苦说不出。”
俞淼的指尖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她不怕花钱，空间里的人参是她的底气。
可她怕拖。
她和俞安一天没有户口，就一天是黑户，是无根的浮萍，连买点粮食都得提心吊胆。
李大山看出了她的忧虑，又补了一句。
“这还不算最麻烦的。”
“你俩这情况，没个正经来路，人家一问，咋说？编瞎话容易，万一让人查出来，那就是天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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