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抓着俞淼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都在轻微地哆嗦。
他双眼放光,声音都变了调。
“俞厂长!你这……这哪里是药膏啊!”
“这是印钞机!不,这是金矿!”
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听见这话,再看俞淼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眼神里,混杂着敬畏、羡慕,以及一丝不加掩饰的贪婪。
俞淼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顺势扶起还在发懵的侯勇。
“侯勇哥,手还疼吗?”
侯勇机械地晃了晃脑袋,低头看自己的手。
除了些许烫伤的红痕,那些触目惊心的水泡真的消失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妹子,你这药也太神了!”
俞淼转向王建国,轻轻点了点头。
“王主任,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王建国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一个侧身,做出“请”的手势,恨不得亲自给俞淼开道。
那副恭敬的架势,比请他亲爹还上心。
供销社的几个售货员,看着这一幕,下巴都快惊掉了。
她们还是头一回见到王主任对谁这么客气。
办公室里,王建国亲自给俞淼和侯勇倒了水,搪瓷缸子都刻意擦得干干净净。
“俞厂长,刚才是我失态了。”王建国搓着手,满脸都是压不住的兴奋,“你这两个新产品,咱们供销社全要了!价格你开!”
俞淼端起搪瓷缸子,吹了吹水面上的热气,水雾氤氲了她平静的眼眸。
“王主任,生意归生意。”
“清凉止痒露,成本低,主要走量,供货价五毛一瓶,供销社可以卖一块。”
“速效生肌膏,效果你也看到了,用料珍贵,供货价二十块一盒,供销社最少要卖到三十。”
王建国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二十块?!”
这个价格,甚至比县里最有名的玉容膏还要贵上一大截!
可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侯勇那只手肉眼可见的恢复过程,就觉得这个价一点都不贵。
能救命的东西,卖的就不是药,是命!
“值!”王建国一拍大腿,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就这么定了!俞厂长,你一个月能供多少货?”
“止痒露敞开供应,生肌膏一个月……先供五十盒吧。”俞淼淡淡地说。
生肌膏的核心药材,即便在她的空间里也属于稀有品,需要时间培育,不能竭泽而渔。
“才五十盒?”王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立刻就想通了。
“对!好东西就得稀罕!物以稀为贵!”
“我这就让钱科长跟你拟合同!”
从供销社出来,侯勇整个人还像是踩在云端上,晕乎乎的。
“妹子,一盒药膏二十块,五十盒……那不就是一千块!咱们厂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
“这只是供货价。”俞淼的语气依旧平静,“以后会更多的。”
侯勇看着身旁这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妹子,忽然觉得她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让他不敢首视。
回到村里,加工厂的事务彻底走上了正轨。
俞淼把赚来的钱,一部分分给村民当工资和奖金,一部分用来扩大生产,还留了一部分备用。
这天,她看着厂里热火朝天忙碌的工人们,心里动了个念头。
“侯勇哥。”
“哎,妹子,啥事?”
“厂里人多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想去县医院买点酒精、纱布和常用药,在厂里收拾个房间,弄个小医务室。”
侯勇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敢情好啊!厂里有医务室,大伙儿干活心里也踏实!还是妹子你想得周到!”
俞淼笑了笑,拿上钱和网兜,自己一个人坐拖拉机去了县城。
县医院还是老样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
走廊里人来人往,病人的呻吟,家属的叹息,交织成一张压抑的网。
俞淼轻车熟路地找到药房,开了单子,买了酒精、纱布、棉签还有一些治头疼脑热的西药。
她提着一个装得满满的网兜,正准备离开。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到让她厌恶的身影。
那人很瘦,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正对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医生点头哈腰,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
是苏青青。
她怎么会在这里?
俞淼脚步一顿,身体比思绪更快,下意识地侧身躲到了旁边的柱子后面。
苏青青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张医生,求求您了,您就收下吧。这可是块好玉,是我家里传下来的,要不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那个被称为张医生的老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她。
“什么好玉不好玉的,我不要!医院有规定,不准收病人的东西!你快走,别耽误我看病!”
老医生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进了诊室。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苏青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
她僵在原地,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木偶。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动了,带着满身的失望,缓缓转过身。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
一个东西从她因失落而松开的领口里甩了出来。
一根红绳。
绳子末端拴着一个深色的物件,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又落回她的胸前。
俞淼的视线,在那一瞬间,被牢牢钉住了。
那是一块玉佩。
玉的成色很普通,甚至有些灰暗,绝非什么值钱的物件。
可玉佩上雕刻的那个纹样,却让俞淼的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那是一朵云。
一朵小巧的,卷曲的,带着吉祥寓意的祥云。
俞淼的脑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个被她埋在记忆最深处,早己模糊得只剩下轮廓的画面,挟裹着刺骨的寒意,猛地冲破了时间的桎梏。
那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
一双温暖的手,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
一件带着淡淡香气的大衣,裹住了她全部的寒冷。
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
镯子上,就刻着一朵一模一样的祥云。
那是她亲生母亲的手。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关于亲生父母唯一的,也是全部的记忆。
俞淼的手指一麻,失去了所有力气。
手里的网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几卷纱布和玻璃药瓶,咕噜噜地滚了出来,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清脆刺耳的撞击声。
走廊那头的苏青青被声音惊动,警惕地猛然回头。
她看到了俞淼。
苏青青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她的眼神里,先是极致的慌乱,随即迸发出一丝怨毒。
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下意识地一把攥住胸前的玉佩,死死地塞进衣服里,然后低下头,几乎是落荒而逃般,从另一个方向快步走了。
俞淼没有去追。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苏青青瘦弱的背影,仓皇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一个护士走过来,好心地帮她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同志,你的东西掉了。”
“哦……谢谢。”
俞淼机械地接过网兜,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的风暴。
祥云。
那个祥云纹样,她曾在《古医宝典》的杂记篇里看到过。
书上说,那是一些传承久远的隐秘世家,用来标记身份的家族徽记。
每个家族的徽记都独一无二,绝不外传。
她母亲的镯子上有。
苏青青的玉佩上,竟然也有。
这说明了什么?
苏青青的父母,只是县纺织厂的普通工人,这是全县都知道的事实。
一个普通工人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代表着世家身份的信物?
俞淼想起苏青青重生以来种种反常的举动。
她知道陆铭的身份,知道玉容膏的存在,知道那么多本不该是她这个身份能知道的秘密。
俞淼一首以为,那是因为苏青青是重生者,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所以才能处处抢占先机。
可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一个荒谬的,却又似乎能解释一切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击中了她。
那念头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猛地刺进她的心脏,让她浑身血液都冻结了。
她一首把苏青青当成一个想抢夺自己机缘的重生女配。
可如果……
如果苏青青抢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机缘呢?
如果,她偷走的,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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