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铁锈簌簌落在林夏的肩头，混合着消毒水与菌丝的刺鼻气味让她几乎窒息。陆远在前头用战术手电照亮岔路，光束扫过管壁上凝结的白色菌斑时，那些真菌突然像活物般收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往左，生物实验室在地下三层。” 陆远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节敲了敲金属板，“陈默，外围火力点清除得怎么样？”
对讲机里传来电流杂音，陈默的声音断断续续：“西墙巡逻队…… 解决了，但警报系统有异常反应，你们动作要快。”
林夏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笔帽上母亲名字的缩写在黑暗中泛着冷光。自从在军事基地外围渗透时听到士兵谈论 “0 号样本”，她就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母亲被带走时塞给她的钢笔，还有陆远那句 “你是基因改造的产物”，像两根毒刺扎在意识深处。
管道突然向下倾斜，陆远打了个手势让她蹲下。透过通风口的格栅，下方实验室的景象让林夏瞬间僵住 —— 数十个玻璃培养皿里漂浮着人体组织，每块组织都被白色菌丝缠绕，像某种恐怖的共生体。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用针管抽取培养皿中的液体，他们袖口露出的火萤标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就是这里。” 陆远从背包里掏出燃烧弹，“我制造混乱，你去找档案，陈默会在 loading 区接应。”
话音未落，他突然按住林夏的肩膀。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 是 “循声者”。那些失去视觉的感染者靠听觉定位，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他们脖颈处暴起的菌丝随着呼吸起伏，像无数条活蛇。
“妈的，巡逻队带了感染者！” 陆远骂了句，将燃烧弹的保险栓拉开，“林夏，听我信号就跳下去，别回头！”
燃烧弹砸在培养皿上的瞬间，火焰骤然腾起。真菌遇高温发出凄厉的嘶鸣，培养皿接连爆炸，玻璃碎片混着燃烧的菌丝西处飞溅。“循声者” 被高温激怒，嘶吼着撞向通风管道，金属格栅剧烈摇晃。
“跳！” 陆远一把推开林夏。
她重重摔在实验台上，试管架被撞翻，蓝色试剂泼了满身。身后传来陆远与士兵交火的枪声，还有 “循声者” 撞碎墙壁的巨响。林夏连滚带爬地冲向档案柜，手指在标签上疯狂滑动 ——“免疫者基因计划”、“火萤实验日志”、“0 号样本追踪记录”。
一份标着 “林慧” 名字的档案袋掉在地上，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正是她的母亲。林夏颤抖着翻开档案，第一页就让她如坠冰窟：
实验体编号：HY - 001
姓名：林慧
身份：天然免疫者（真菌抗性 100%）
备注：基因序列己提取，用于 “L 计划” 初代移植
下一页是她的出生证明，母亲签名旁赫然写着：L - 001 号基因移植后代，血液抑制率 87.3%。原来陆远说的都是真的，她从出生起就是个实验品，母亲的血液被用来制造像她这样的 “产物”。
“林夏！快走！” 陈默的声音从实验室门口传来，他的左臂中了枪，鲜血浸透了袖子，“陆远还在拖，我们得 ——”
他的话突然被打断。林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实验室角落的冷藏柜，柜门在爆炸中震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数百个金属样本盒，每个盒子上都印着 “L - 001” 到 “L - 999” 的编号。其中一个盒子掉在地上，标签上的 “L - 001” 旁边贴着她的照片，日期正是她在 “曙光公社” 被抽血的那天。
原来世界上还有 999 个和她一样的人，他们的血液被当成治愈真菌的钥匙，被储存在这个冰冷的柜子里。林夏突然想起母亲被带走时说的 “别让他们拿到你的血”，原来母亲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成为火萤追逐的猎物。
“找到你了，L - 001。”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夏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正用枪指着她，他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眸让她瞬间想起 “曙光公社” 的首领 —— 同样的冷漠，同样的贪婪。
男人摘下防毒面具，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右眉上方有一道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他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 “林慧” 的缩写 —— 那是母亲的钢笔，她在公社首领办公室见过。
“我是火萤的首席科学家，也是当年‘免疫者基因计划’的主导者。” 男人笑了笑，露出泛黄的牙齿，“你母亲是个伟大的实验体，可惜她不肯配合，非要把你藏起来。”
陈默怒吼着扑上来，却被男人身后的士兵一枪托砸倒在地。林夏想去扶他，却被士兵抓住手腕，冰冷的针头刺入她的静脉。
“别害怕，只是点镇静剂。” 男人看着她逐渐模糊的视线，举起钢笔晃了晃，“你母亲在这支笔里藏了免疫基因的核心序列，可惜她不知道，我们早就通过‘曙光公社’的眼线锁定了你。”
意识沉入黑暗前，林夏看到冷藏柜里的样本盒在灯光下闪烁，那些 “L” 编号像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这个失败的实验品。原来母亲的钢笔不是遗物，而是潘多拉魔盒，她一首守护的秘密，最终将她推入了火萤的陷阱。
“把她带去绿色区域，”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L - 001 的基因需要尽快解析，首领等着用她来完成‘净化计划’呢。”
当林夏再次睁开眼时，视线被一片刺目的绿色填满。她躺在一张金属床上，西周是透明的玻璃墙，外面是人造草坪和塑料树木 —— 所谓的 “绿色区域”，不过是火萤用视觉骗局打造的巨型实验室。手腕上的输液管连接着透明液体，标签上写着 “L - 001 基因稳定剂”。
玻璃墙外，火萤首领正对着一群白大褂讲话，手里拿着的钢笔入一台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基因序列。林夏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抽入试管，滴落在培养皿中的真菌上。
那些菌丝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竟呈现出诡异的驯服姿态。首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麦克风说道：“L - 001 的基因锁果然稳定，下一步可以开始培育‘可控感染者’军队了。”
林夏猛地想起陆远笔记里的话：“免疫者血液可能干扰真菌脑电波。” 原来火萤的真正目的不是治愈，而是制造更听话的武器。她看着玻璃墙外那些 “奔跑者” 被戴上控制项圈，突然明白母亲当年为什么要毁掉实验室 —— 她不是在做研究，而是在阻止一场灾难。
角落里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出现了陈默的脸。他被绑在椅子上，额角淌着血，却还在奋力挣扎。火萤士兵拿着电击棒狠狠砸在他背上，画面随即切换到另一个场景 —— 陆远被押在审讯室里，燃烧笔记摊开放在桌上，一个士兵正用针头抽取他的脑脊液。
“不 ——！” 林夏想喊出声，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她看着自己的血液在培养皿中扩散，突然想起母亲塞给她钢笔时的眼神 —— 那不是恐惧，而是决绝。
钢笔！林夏猛地看向首领手中的仪器，钢笔正插在接口处，笔尖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母亲说过 “钢笔里有保护你的程序”，难道……
她集中所有力气，用牙齿咬破舌尖，将血沫吐在输液管上。红色液体顺着管道逆流而上，滴落在连接钢笔的仪器接口。几乎是瞬间，钢笔发出刺耳的蜂鸣，红光爆闪，仪器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开始疯狂乱码。
“怎么回事？！” 首领惊恐地后退，钢笔突然从仪器中弹出，笔尖对准他的胸口。林夏看到钢笔内部弹出一枚微型芯片，芯片上刻着母亲的名字缩写，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自毁程序……” 首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她居然在钢笔里设了自毁程序！”
芯片爆炸的瞬间，林夏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流涌遍全身。玻璃墙外的真菌培养皿接连炸裂，“奔跑者” 们发出痛苦的嘶吼，控制项圈纷纷失灵。陈默不知从哪挣脱了束缚，抄起椅子砸向监控屏幕，陆远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林夏！往通风口跑！我在外面接应！”
绿色区域的警报声尖锐响起，林夏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朝着通风口的方向跑去。身后，首领的惨叫声渐渐被真菌的嘶吼淹没，钢笔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像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道光。
她不知道陆远是怎么逃出来的，也不知道陈默能否跟上，只知道必须离开这里。当她钻进通风管道的那一刻，看到外面的塑料树木正在燃烧，人造草坪下露出金属地基 —— 所谓的希望，不过是更大的牢笼。而她的血液，既是钥匙，也是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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