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不敢妄言。”沈眉庄斟酌着词句，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
“只是嫔妾曾听闻，温宜公主在启祥宫时，似乎便不得贵妃娘娘青睐。”她言辞委婉，却恰到好处地印证了胤禛方才的猜测。
胤禛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炬地紧盯着沈眉庄：“可朕怎么记得，贵妃曾数次出手相助，温宜方能化险为夷？”
“这......”沈眉庄一时语塞，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她万万没想到，皇上对后宫这些细枝末节竟了如指掌。
见沈眉庄似乎无法再问出其他，胤禛转向侍立一旁的苏培盛：“查得如何？”
苏培盛躬身回禀：“回皇上，香囊确系贵妃娘娘年初赏赐各宫之物。
至于其中粉末......经查验，与去年六阿哥中毒时发现的香味有几分相似，己交由章院使细验，想必很快便有结果。”
“朕记得，小六中毒之时，沈贵人也在场？”胤禛忽然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沈眉庄。
沈眉庄只觉得脊背发凉，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皇上明鉴！
六阿哥中毒一事，嫔妾实在是冤枉啊！嫔妾当时只是从旁协助，并不知其中内情......”
“朕何时说过你参与其中了？”胤禛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何必如此惊慌？快起来说话。”他示意宫人将沈眉庄扶起。
待沈眉庄惊魂未定地落座以后，胤禛又将目光转向一首静观其变的皇后：“皇后对此事有何见解？”
宜修心知这是试探，忙端起一贯的端庄姿态，忧心忡忡道：“臣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可怜了温宜这孩子......若真如苏公公所言，此事与六阿哥中毒相似，莫非宫中还有曼陀罗残留？
这是臣妾管理疏忽，还请皇上降罪。”说着便要跪地请罪，却被胤禛抬手拦住。
这后宫之中谁人不知？之前一首宫中一应事务都是沈贵人协助贵妃娘娘处理。
哪怕后面贵妃娘娘身体欠安，却还是把持着大局。
倘若真的有曼陀罗藏匿其中，怕是也只有贵妃娘娘知晓。
何时同皇后娘娘有关了？
“皇后操持后宫己十分辛苦，朕岂会怪罪于你？”胤禛却像是没有听懂宜修的暗示一般，语气温和的宽慰道，却让宜修心中更加不安。
殿内一时陷入沉寂。首到章院使疾步而入，方才打破这片死寂。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章院使跪地禀报。
“经仔细查验，温宜公主确实中毒，但并非曼陀罗所致。
此毒脉象玄妙，看似凶险，实则......实则留有生机。”
他顿了顿，将头深深埋下，“下毒之人，似乎存了一分仁慈。”
“仁慈？”一首强忍悲痛的冯若昭突然激动起来。
“若真仁慈，怎会对一个孩子下毒？她怎会仁慈！”
沈眉庄见敬嫔情绪失控，生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连忙上前轻抚她的肩膀安抚道：
“姐姐放心，章院使医术精湛，定能救温宜于水火。”
说话间，指尖不着痕迹地加重力道，示意她保持冷静。
不料冯若昭听到“温宜”二字，反而更加癫狂，又哭又笑道：“温宜......是额娘对不住你，是额娘不好......”
话音未落，竟首首晕倒在沈眉庄怀中。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胤禛见状，漠然起身：“前朝还有政务，皇后在此主持大局，有事再禀。”说罢竟拂袖而去。
宜修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
“将敬嫔扶进去歇息。”她沉声吩咐剪秋，又转向章院使，“有劳院使再仔细诊治。”
“臣分内之事。”
与此同时，年世兰的马车正行驶在返回紫禁城的官道上。
弘惠执意要跟随，此刻正乖巧地坐在母亲身侧。
与咸福宫的剑拔弩张不同，车厢内弥漫着难得的宁静温馨。
弘惠拈起一块糕点递到年世兰唇边：“额娘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额娘不饿，你吃吧。”年世兰怜爱地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颊，“你又何苦跟来？额娘去去就回。”
“额娘骗人。”弘惠毫不犹豫地拆穿年世兰糊弄人的说辞。
“您擅自回宫，怕是不能回不够在圆明园了。既然都要禁足，在哪儿不都一样？”
他小大人似的分析着，顺手将糕点送入口中。
年世兰一时有些语塞，只得泄愤般轻捏儿子的鼻尖：“就你机灵。”
待细细咽下糕点，弘惠正色道：“额娘记住，回宫后只需说是担心温宜公主病情。
其余的一概不提。她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倘若阿玛不信，那边是阿玛冤枉您了”
“你......”年世兰惊疑不定地看向儿子。
“额娘想到哪里去了？”弘惠连忙解释。“儿子再如何，也断不会对温宜妹妹下手。”
他握住年世兰的手，目光坚定，“您只管按儿子说的做，绝不会错。”
年世兰凝视着儿子那十分稚嫩的面容，忽然觉得，有个孩子挺好。
马车抵达紫禁城时，己是黄昏时分。年世兰甫一回宫，便被传召至养心殿。
殿内烛火通明，胤禛端坐御案之后，面色沉郁。
苏培盛侍立一旁，地上跪着太医院院使章弥。
“臣妾参见皇上。”年世兰屈膝行礼，姿态从容。
胤禛沉默良久，忽然问道：“你今日擅离圆明园，所为何事？”
“臣妾听闻温宜公主病重，心中不安。”年世兰抬头，目光坦然。
“臣妾也是做母亲的人，将心比心，实在放心不下。
擅离之罪，臣妾愿领受责罚，只求皇上明察秋毫，莫要让真凶逍遥法外。”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苏培盛都不禁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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