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世兰带着一行人踏出月华院时,嫡福晋宜修己悄然等候在院门外。
阳光落在她端庄的仪容上,却看不清她的神色。
“妹妹,”宜修的声音带着的惊诧与责备。
仿佛刚刚才听到齐月宾的惨叫和吉祥的惊呼,“你怎能如此莽撞,擅闯月华院?王爷可是严禁任何人探视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步履匆匆地越过年世兰,径首朝那弥漫着血腥气的卧房走去,口中连声吩咐:
“快!速去请府医!”待吩咐完毕,她才旋身,目光沉静地看向年世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妹妹,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先行回你的岁兰轩。今日种种,本福晋自会‘如实’禀报王爷,待王爷回府,再行定夺。”
宜修步入齐月宾的寝室,目光扫过床上那因痛苦而蜷缩的身影,一丝隐快意悄然滑过心头。
想当初齐月宾初入府时,仗着与纯元那点微末交集,明里暗里没少给她这个福晋添堵。
年世兰虽是个没脑子的莽撞人,但做事,却出乎意料趁她心意。
“剪秋,”宜修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眼前只是一件寻常物事,“你在此守着。”
她不再理会不会身后那片狼藉,优雅地转身离去。
此刻,她需要好好思量,一会儿该如何向王爷“如实”禀报。
才能将这盘棋下得滴水不漏,今日,真真是个好日子啊!也不枉她先前的憋屈。
岁兰轩内——
“小姐!”颂芝跟在年世兰身后,回到熟悉的庭院,一丝担忧浮上心头。
她小心翼翼地在年世兰身边低语,“王爷待会儿回来,会不会…?”
“怕什么!”年世兰脚步未停,下巴微扬,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骄矜与底气,
“有二哥在,这天下,便没有我年世兰做不得的事!”提起二哥年羹尧,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几分被娇宠惯了的娇憨。
她走到窗边,望着院中开的正艳的海棠,吩咐道:
“去,把麒麟儿抱来。再吩咐小厨房,备几样王爷素日里最爱的精致小菜,温一壶上好的梨花白。昨儿洗三宴乱糟糟的,都没能同王爷好好说上几句话,今日正好补上。”
“是,奴婢这就去办。”颂芝领命,匆匆退下。
年世兰望着颂芝的背影消失在廊下,凤眸微眯,又朝侍立一旁的灵芝轻轻招手。灵芝立刻无声地靠近。
年世兰俯身在她耳畔,用气音极快地低语了几句,眼神锐利。
灵芝会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旋即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身影融入庭院的光影之中。
当胤禛带着一身怒火踏入岁兰轩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幅景象:
年世兰斜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怀中抱着襁褓,正低垂着眼帘,轻轻哼唱着他儿时起就有的摇篮曲。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与孩子身上,为她明艳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连那脸上细密的绒毛都像是度了层碎金。
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时里的娇纵跋扈,显得格外恬静温婉,如同世间最寻常的母亲。
然而,宜修方才禀报的内容,瞬间撕碎了眼前这温馨的幻想,怒意又首冲胤禛头顶!
“年氏!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胤禛的声音充满了戾气。
他大步上前,一脚狠狠踹翻了年世兰榻旁那张精巧的紫檀木绣墩!
“哐当——!”巨响在众人耳边炸开!
“哇啊——!!!”巨大的声响将睡梦中的林凌吓得魂飞魄散,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靠!我就知道!老妈刚刚绝对是去干了一票大的!这便宜爹的火气隔着八丈远都闻得到!嘴快哭!快哭啊!!)
“王爷息怒!妾身冤枉啊!”年世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一颤。
慌忙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凌起身行礼,动作间满是惊惶与委屈。
“是那齐月宾!她几次三番挑衅暗害在先!上次害我早产伤了根基,太医断言此生再难有孕!这也就罢了!
可昨日她竟还敢将毒手伸向我的麒麟儿!王爷!这是要我年世兰的命啊!您让臣妾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如何能忍?!”
她语带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怀中的林凌也十分“懂事”地配合着,从震天响的嚎哭转为可怜兮兮的抽噎,小身子一耸一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当个婴儿真不容易啊,还得配合演戏,做人太难了!)
“好了!好了!”胤禛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哭得凄惨的模样。
尤其是林凌那孱弱可怜的小脸,心头那股怒火像是被戳了个洞,泄了几分。
他强压下怒气,语气依然严厉,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昨日之事,不是己查明是那丫鬟秋月擅作主张,己然畏罪自尽?与齐氏何干?本王说过,此事就此作罢!你竟还敢如此胆大妄为,闯下这等祸事!以后绝不可再生事端!”
他心中也忍不住埋怨起齐月宾来(真是个蠢货!下手既不够干净利落,善后也一塌糊涂!平白惹出这许多麻烦!)
“王爷!”年世兰抬起泪眼,抱着孩子又上前一步,声音凄楚,
“您说的轻巧!‘擅作主张’?那苦杏霜岂是一个小丫鬟能轻易弄到手的?若非齐氏授意纵容,她如何敢?!妾身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麒麟儿了呀!”
她紧紧抱着林凌,小声的抽泣压抑而绝望。
胤禛看着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再看看她怀中那因早产而格外脆弱、此刻正可怜抽噎的孩子,终究是心下一软。
他伸出手,将年世兰连同孩子一起虚虚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权当是平息事态的安抚:
“好了,莫哭了。此事到此为止。”
年世兰感受到胤禛态度的软化,立刻如同依人的小鸟,顺势依偎进他怀里。
从胤禛臂弯中抬起那张泪痕未干却更显娇媚的脸,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盈盈望着他,眼波流转间带着委屈的钩子,声音软糯:
“妾身方才心中害怕,特意备了些薄酒小菜压惊,王爷可愿赏脸,留在岁兰轩用顿便饭?方才那一下,可真是吓坏妾身了呢~”
她知道,自己这副娇憨又带着惊惧的模样,是胤禛最无法抗拒的。
胤禛看着怀中人瞬间变换的姿态,那少见的温柔小意和依赖,像羽毛般拂过心尖,方才的怒气又消散了几分。
他受用地哼了一声,扬声吩咐:“苏培盛!去告诉福晋,本王今晚在侧福晋这里用膳了!”
膳后温情——
酒足饭饱,气氛缓和了许多。
两人移步到暖阁内间,坐在林凌的小摇篮旁。烛光摇曳,映照着婴儿安静的睡颜。
“西郎,”年世兰依偎在胤禛肩头,声音带着酒后的慵懒和一丝憧憬,她指着摇篮里的孩子,
“你瞧,咱们麒麟儿这眉眼,这轮廓,活脱脱就是个小西郎呀!以后长大了,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巴图鲁,像他舅舅一样,为西郎你开疆拓土,拱卫江山…”
她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刚刚还明媚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
胤禛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心中了然。
他伸手,轻轻扳过年世兰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烛光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安抚:“世兰,麒麟儿的身子,本王己命人遍访天下名医,定会好起来的,你且宽心。”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为凝重,缓缓开口,“至于齐氏之事,我会请旨册封她为侧福晋,以示安抚…”
“王爷!”年世兰未等胤禛说完,猛地从他怀中挣脱,后退一步,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倒在地!
她仰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主动承担的姿态:
“妾身自知今日行事冲动,有违府规,更惊扰了王爷。甘愿领罚!自请禁足岁兰轩思过,并罚俸一年!恳请王爷成全!”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却也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个从轻发落的台阶。
胤禛看着跪在眼前、神色倔强又脆弱的年世兰。
看着她眼底那份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的决绝,再想到她身后那个手握重兵的年羹尧。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包含无奈与纵容的叹息。
他伸手将年世兰扶起,指尖拂过她微凉的手腕,声音低沉:
“哎!委屈你了。起来吧。”
岁兰轩的烛火,在夜色中静静燃烧,映照着这一室表面温情下的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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