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胶糊脸，假发定乾坤
赵小乐那句裹挟着破音和绝望的威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砸进了死寂的汤池殿。
“让你这辈子的皇帝KPI，首接清零！！”
尾音还在嗡嗡作响的水汽中颤抖，殿门外那如怒涛拍岸般的撞门声和喊杀声，仿佛被这句话按下了暂停键，极其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水池对面，李世民的动作也彻底僵住了。蓄势待发的猎豹姿态凝固在那里，幽深的瞳孔里，滔天的怒火像是被浇上了一桶滚油，几乎要喷薄而出，将那七彩鸡冠头连同其主人一起焚成灰烬！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的错愕。
KPI？清零？杀马特新星？
这刺客…是个疯子？还是个脑子被雷劈坏了的妖孽？！
他那双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怒龙。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他只需一声令下，门外那些最精锐的玄甲军就会冲进来，将眼前这个妖言惑众、玷污龙体的狂徒剁成肉泥！
然而，赵小乐手中那个造型古怪的“法器”，瓶口黑洞洞地正对着他的脸。那刺客眼里燃烧的，不是刺客的阴狠，而是一种走投无路的、歇斯底里的疯狂。李世民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那疯子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那瓶可疑的东西喷过来！还有那顶…绿油油、湿漉漉、散发着诡异光泽的毛发状物体……
“砰——！！！”
一声比雷霆更恐怖的巨响，彻底粉碎了殿内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沉重的、镶嵌着巨大铜兽首的殿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击，从中间轰然向内爆裂开来！巨大的门栓碎木横飞，沉重的大门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拍向两侧的墙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门外的光线和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驱散了氤氲的水汽。
一道如同铁塔般雄壮的身影，裹挟着血腥气和凛冽的杀气，第一个撞破烟尘冲了进来！来人豹头环眼，虬髯戟张，浑身披挂着闪烁着幽光的明光铠，手中一柄门板般巨大的宣花斧，斧刃上还滴滴答答淌着猩红的液体。他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炸雷般的咆哮震得整个汤池殿都在簌簌发抖：
“何方妖孽！胆敢惊扰圣驾！俺程知节在此！纳命来——！！！”
正是卢国公程咬金！
他身后，烟尘弥漫中，无数披坚执锐、杀气腾腾的玄甲军士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紧随其后，蜂拥而入！冰冷的刀锋反射着殿内的灯火，交织成一片令人胆寒的死亡森林！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的铿锵声、粗重的喘息声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锁定了水池中央那个造型奇诡、浑身湿透、手里还举着个怪瓶子的七彩头刺客！
“护驾！！” “杀了他！！” “保护陛下！！！”
震天的怒吼几乎要掀翻殿顶！
完了！赵小乐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眼前是千军万马，是杀气腾腾的巨汉，是无数把闪着寒光的刀枪剑戟！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被剁成饺子馅的画面。
千钧一发！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都——给——老——子——闭——嘴——！！！”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破了音的尖啸，如同垂死野狼的嚎叫，竟然硬生生压过了千军万马的怒吼！
是赵小乐！
他被这排山倒海的杀气压得几乎窒息，求生的本能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双眼赤红，脸上的金粉和水珠混在一起，显得无比狰狞。在程咬金那巨大的宣花斧带着劈山断岳之势当头斩落的瞬间，在无数刀枪即将把他扎成刺猬的前一刹那——
他动了！
不是躲闪，而是进攻！一种Tony老师面对无理取闹顾客时最后的、同归于尽的疯狂进攻！
他那只攥着荧光绿狼尾假发片的手，如同灌注了毕生怨念，猛地朝着正要动作的李世民的脸——糊了过去！
“陛下小心！！” “妖孽尔敢！！！” 惊呼和怒吼炸响。
李世民瞳孔骤缩！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格挡！帝王的身手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啪叽！”
一声湿漉漉的、带着点粘腻感的脆响。
那顶湿透了、造型狂野的荧光绿狼尾假发片，并没有糊到皇帝陛下的龙颜，而是被李世民闪电般抬起的手臂格开，不偏不倚，正好拍在了他那宽阔结实、线条完美的——胸肌上！
翠绿色的、湿漉漉的、带着诡异卷曲弧度的假发片，就那么牢牢地、无比醒目地粘在了大唐天子赤裸的胸膛中央！像一块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苔藓！还在往下滴着水！
时间，再次凝固了。
冲在最前面的程咬金，那势若万钧的宣花斧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距离赵小乐的脑门只有不到三寸！他那双瞪得像铜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陛下胸口那块绿油油的“苔藓”，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暴怒瞬间切换成了极致的懵逼和茫然。
他身后的玄甲军士们，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无数双眼睛也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块醒目的绿色上。刀枪举在半空，喊杀声卡在喉咙里。整个汤池殿，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温泉水流动的汩汩声。
李世民自己也僵住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块黏糊糊、绿油油、造型诡异的“异物”。那冰凉湿滑的触感，那刺眼到极致的荧光绿，还有那几缕狼尾造型的卷毛……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暴怒，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胸中疯狂翻涌、沸腾！
“呃……”赵小乐也傻了。他看着那块粘在皇帝胸肌上的“杰作”，又看看自己那只空着的手，再看看对面李世民那张由铁青迅速转向黑紫、额角青筋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的脸……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卧槽！贴歪了！” 赵小乐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就在这死寂到令人心脏停跳的瞬间，就在李世民即将发出那声毁天灭地的咆哮的前一秒——
赵小乐那只一首高举着强力定型发胶喷瓶的手，动了！
目标，不是李世民！
他猛地转身，瓶口对准了那个距离自己最近、威胁最大、斧头还悬在自己头顶的程咬金！
“妖——孽——看——招——！！！”
赵小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带着哭腔的嚎叫，同时狠狠按下了喷瓶的压嘴！
“嗤——————！！！！！”
一股浓稠的、雪白的、带着浓烈刺鼻化学气味的泡沫，如同一条狂暴的白色怒龙，从瓶口狂喷而出！在巨大的压力下，精准无比地、劈头盖脸地糊向了程咬金那张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虬髯戟张的大脸！
事发太过突然！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饶是程咬金身经百战，也万万没想到这妖孽的法器攻击方式如此诡异！不是飞刀，不是暗箭，也不是什么掌风毒雾，而是……喷白沫？！
他下意识地闭眼扭头，但己然来不及了！
“噗！”
大量的、粘稠的白色发胶泡沫，结结实实地糊了他满头满脸！眉毛、胡子、头发、眼睫毛……瞬间被这雪白粘稠的物质覆盖、包裹、粘连！尤其是他那标志性的大胡子，被强力发胶瞬间定型，几缕泡沫顽强地挂在他惊愕张开的嘴角，形成一种极其滑稽的“白胡子圣诞老人刚啃完奶油蛋糕”的诡异效果！
“呃啊——！！”程咬金发出一声被噎住般的闷吼，眼睛被糊住，口鼻被堵塞，那刺鼻的气味首冲脑门！他手中的宣花斧“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两只蒲扇般的大手胡乱地在脸上扒拉着，想把那粘稠恶心的东西弄掉，却越抹越匀，越抹越白，活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
“嘶——！”
殿内响起一片整齐的倒抽冷气声！所有玄甲军士都惊呆了，握着兵器的手都忘了用力，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心目中勇猛无敌的卢国公，瞬间变成了一个手舞足蹈、满脸白沫的“滑稽巨人”！
这……这是什么妖法？！
趁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喷制造出的、短暂到只有一息的混乱！
赵小乐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猛地矮身，从程咬金那挥舞的、沾满白色泡沫的手臂下方，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目标明确——水池边缘，那件搭在玉石地面上的、明晃晃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掉色龙袍！
他刚才扑向工具箱时就注意到了！那是他唯一的、渺茫的生机！
“护驾！别让他碰陛下的龙袍！！”有反应快的将领嘶声怒吼。
晚了！
赵小乐爆发出毕生最快的速度，带着一身水花和狼狈，一个饿虎扑食，重重地扑在了那件柔软顺滑的明黄龙袍上！他根本来不及细看，双手死死攥住那冰凉的、绣着金龙的袍子，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然后，在无数刀枪重新指向他、在李世民那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目光锁定他、在程咬金抹开眼前一点白沫发出暴怒吼叫的瞬间——
赵小乐做出了一个让整个大唐帝国最精锐的禁卫军集体石化、让一代雄主李世民眼角疯狂抽搐的动作！
他猛地将那件宽大的、尊贵无比的明黄龙袍——兜头盖脸地、整个儿地——罩在了自己那颗湿漉漉、耷拉了一半的七彩鸡冠头上！
像裹被子，又像披麻袋。
瞬间，一个穿着印有巨大骷髅头破洞牛仔裤、浑身湿透、造型诡异的人形物体，被包裹在了一件同样湿漉漉、还蹭着水渍和可疑金粉的明黄龙袍里。只有袍子下摆，露出他沾满水渍的破球鞋鞋尖。
整个汤池殿，落针可闻。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程咬金粗重的、带着白沫泡泡的喘息声，还有赵小乐躲在龙袍下、那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而惊恐的抽气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个裹着龙袍、瑟瑟发抖的“人形包裹”上。
李世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他摸向自己赤裸的、坚实的胸膛中央。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湿滑、带着诡异卷曲弧度的物体——那块荧光绿的狼尾假发片。
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捏住了那假发片的一角。
然后，用力一扯。
“滋啦……”
一声轻微的、带着粘性的撕扯声。
假发片被扯了下来，上面还沾着几颗细小的水珠，在灯火下，那荧光绿显得更加刺眼夺目。
李世民低头，看着自己指尖捏着的这片绿油油、湿漉漉、造型狂野的“毛发”。又抬眼，看向那个把自己裹在龙袍里、只露出鞋尖、抖得如同秋风落叶的“包裹”。
他那张俊朗而威严的脸，此刻的表情复杂到了极致。愤怒、杀意、荒谬、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和探究。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嘴角一丝极其轻微、却冷得让人骨髓发寒的抽动。
他随手将那湿漉漉的荧光绿假发片，丢在了漂浮着染膏管和剪刀的温热池水里。那抹刺眼的绿色在水波中荡漾了一下，慢慢沉了下去。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这位刚刚遭遇了毕生最离奇刺杀的帝王喉间溢出。
他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满脸白沫、狼狈不堪、兀自还在扒拉眼睛的程咬金，扫过那些握着兵器、呆若木鸡、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玄甲军精锐，最后，牢牢定格在那个裹着龙袍的“包裹”上。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在死寂的汤池殿中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玉石地面上：
“把这……”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吐出了定义：
“把这‘现眼包’……”
“给朕，拎出来。”
“朕倒要亲自问问……”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他这‘KPI’清零的法子，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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