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之内,曾经的喜庆与喧嚣早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厚重的帷幔低垂着,将所有阳光都隔绝在外,让整个正厅都显得阴森而压抑。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化作一地青翠的碎片。
沈如霜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声音却冷得像腊月的冰。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她面前跪着一排战战兢兢的太医,为首的张院使满头大汗,连大气都不敢出。
“回……回禀夫人,大小姐的病症……实在是……实在是前所未见,非毒非蛊,倒像是一种……一种极其罕见的恶疾,臣等……臣等才疏学浅,实在是束手无策。”
“恶疾?”
沈如霜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淬了毒的冷笑。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恶疾,偏偏在绮儿最重要的日子,在三皇子面前发作?”
她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心腹管事的身上。
“去查,从绮儿出事前接触过的每一个人,用过的每一件东西,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查一遍,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那个幕后黑手给我揪出来。”
管事连声应是,正要退下,沈如霜又叫住了他。
“等等。”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一个名字,一个戴着面纱的神秘身影,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重点去查西市那家香料铺,那个叫阿难的西域女人,还有她卖给绮儿的那盒‘美人香’。”
钱氏香铺的门板刚刚卸下一半,一队身着苏府护卫服饰的家丁便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苏府的管事。
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位提着药箱的太医,其中一人正是方才在苏府回话的张院使。
“奉我家夫人之命,前来搜查,所有人都不得妄动。”
管事的声音尖利而傲慢,完全没把眼前的阿难放在眼里。
护卫们不由分说,便开始在铺子里粗暴地翻找起来,一时间,瓶瓶罐罐被推倒在地,精心码放的香料被弄得一片狼藉。
阿难站在柜台后,身上依旧是那件素雅的西域长袍,脸上戴着那方轻薄的面纱。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护卫将她精心码放的香料扫落在地,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这份镇定,反而让那管事的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不安。
“你就是阿难?”
管事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阿难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便是,不知各位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管事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盒子,重重地拍在柜台上。
“所为何事?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我家大小姐用了你这盒香膏之后,便在订婚宴上容貌尽毁,如今己是人事不省,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他死死地盯着阿难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但他失望了。
阿难的眼神依旧平静,她只是看了一眼那个玉盒,缓缓说道:“此物名为‘刹那芳华’,所用之材,皆是滋养容颜的珍品,绝无半分害人之物,苏大小姐之事,我也深感遗憾,但若将罪责推到这盒香膏之上,未免太过武断。”
“巧言令色。”
管事厉声喝道。
“是不是武断,自有太医大人定夺,张院使,有劳您了。”
张院使走了上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处变不惊的阿... ...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才将注意力集中到那盒香膏上。
他打开玉盒,一股清雅的异香扑面而来。
他先是凑近细细地闻了闻,然后用一根银签,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点膏体,放在指尖捻开。
膏体细腻温润,触手即化,散发出的香气层次分明,前调清冽,后调温婉,确是调香的顶级手笔。
他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将针尖探入膏体之中,停留了片刻后,缓缓拔出。
银针通体光亮,没有丝毫变色的迹象。
他不死心,又换了几种不同的试毒方法,甚至还从药箱里取出一只专门用来试毒的银羽雀,将一点膏体喂给它吃。
那银羽雀吃了香膏,非但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香料有毒:无金手指庶女血债血偿》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反而精神抖擞地梳理起自己的羽毛,叫声也比之前清亮了几分。
一旁的管事看得心焦,忍不住催促道:“张院使,如何?”
张院使首起身,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他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从药理上看,这香膏之中,并无任何毒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非但无毒,其中所含的雪莲、珍珠粉、灵芝草,皆是于女子容颜大有裨益的珍贵药材,长期使用,只会让肌肤愈发光洁,绝无可能导致大小姐那般可怖的症状。”
这个结论,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管事的心上。
“这……这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院使。
“会不会是其中含有某种极其隐秘的毒素,是院使大人一时不察?”
张院使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悦。
“老夫行医西十年,经手过的奇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物究竟是药是毒,老夫还分得清楚,管事若是不信,大可将此物呈报大理寺,请天下名医共同查验。”
他这番话说得极重,管事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他知道,张院使是宫里的老人,医术高明,为人更是古板固执,他说是无毒,那便绝不会有错了。
就在此时,一名在后院搜查的护卫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瓷瓶。
“管事,在后院的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管事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连忙接过瓷瓶,拔开瓶塞。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腥甜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那味道极其古怪,让人闻之欲呕。
“这是什么?”
管事厉声质问阿难。
阿难的目光扫过那个瓷瓶,语气依旧平淡。
“那是我的私人物品,是我家乡用来腌制一种特殊鱼干的调料,味道虽然古怪,却是我家乡人最爱的美味。”
张院使也凑了过来,他取过瓷瓶,仔细闻了闻,又倒出一点粉末在指尖捻了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似乎是一些海产磨成的粉末,并无毒性。”
所有的线索,到这里似乎都断了。
护卫们将整个香铺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找到一些寻常的香料和药材,再无任何可疑之处。
管事站在一片狼藉的店铺中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是带着雷霆之势而来,笃定能在此处找到确凿的证据,将这个神秘的西域女人当场拿下,回府向夫人邀功。
可如今,人证物证俱无,他反倒成了无理取闹的一方。
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可怕的女人,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寒意。
最终,他只能咬着牙,不甘地一挥手。
“我们走。”
一行人来得气势汹汹,走得却灰头土脸。
阿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缓缓走到门口,将一块被踢翻的香木,不紧不慢地扶正。
苏府。
沈如霜听完管事的回报,久久没有说话。
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无毒?”
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太医查不出,护卫也查不出,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只是一场意外,一场天降的‘恶疾’?”
管事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
“夫人息怒,那西域女人……实在是……是滴水不漏,我们找不到任何破绽。”
沈如霜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阿难出现后的种种。
她出现得太过蹊奇,她的香料太过神妙,她的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首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可没有证据,她什么也做不了。
阿难的身份是西域商队的调香师,有官府的路引文书,她开的香铺也是正当经营,就连靖王都对她另眼相看。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若是贸然对她下手,一旦事情闹大,捅到御前,苏家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感,让她本就暴怒的心,燃起了更深的猜忌与恨意。
她死死地盯着窗外凋零的残荷,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嫩肉之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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