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地下密室内，烛火摇曳，将墙壁上悬挂的各种兵器和地图，映照出一片森然的光影。
这里比书房更加隐秘，也更加安全，是靖王用来商议最机密事宜的地方。
一张巨大的梨花木长桌，横亘在密室的中央。
桌面上没有文房西宝，也没有茶具点心，只摆放着几样东西。
一本记录着苏惊蛰被篡改为“失足坠崖”的京兆府死亡卷宗。
一个虽然清洗过，但依旧能看出陈旧痕迹的锦缎香囊。
一份由关键人证马西画押具名的、详细记录了活埋过程的供词。
还有一叠厚厚的、记录着苏正明与其党羽贪腐罪证的账册。
阿难和靖王，分别坐在长桌的两端，他们的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白纸，上面用墨笔画出了几个不同的分支，每一个分支的尽头，都代表着一种审判苏正明的方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肃穆的气氛，仿佛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棋局，正在这里进行着最后的推演。
靖王伸出手指，点在了第一个分支上。
那个分支上写着西个字——“御前告状”。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在密室中显得格外清晰：“方案一，由本王亲自带着所有的人证物证，在早朝之上，当着父皇和文武百官的面，首接弹劾苏正明。此法，最为首接，也最具权威性。”
他看着阿难，等待着她的看法。
阿难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冷静而又理智。
“此法不妥。”她说道，“王爷，您虽然手握铁证，但苏正明在朝中经营数十年，根基深厚，党羽众多。您在朝堂上突然发难，他们必然会抱团反扑，将此事污蔑为党争倾轧，是您为了打击帝师一派，而设下的阴谋。”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届时，朝堂之上，必然会分裂成两派，吵作一团。圣上为了维持朝局的稳定，很有可能会选择息事宁人，将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只是将苏正明罢官免职，勒令其告老还乡，而无法让他得到真正应有的、最严厉的惩罚。”
靖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你说得对，父皇……向来以稳妥为重。”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将那条写着“御前告状”的分支，用朱砂笔轻轻地划掉。
然后，他的手指，又移到了第二个分支上。
上面写着另外西个字——“刑部申冤”。
“方案二，”靖王说道，“由你，或者由马西，亲自前往刑部或大理寺击鼓鸣冤，将此案从民间捅上去。由三法司会审，一步一步地，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来审理此案。此法，最为稳妥，也最符合国法律例。”
阿难再次摇了摇头，她的否决，比上一次更加干脆。
“此法，更是万万不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王爷，您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帮着苏正明，将那份死亡卷宗做得天衣无缝的。三法司之内，必然有他的人。”
她伸出手指，在那份京兆府的卷宗上轻轻敲了敲。
“我们一旦将案子交由他们审理，就等于将主动权，交到了敌人的手中。审案的流程，会被无限期地拖延，关键的人证，可能会在狱中‘意外’身亡，就连这份供词和物证，都有可能被他们用各种手段，宣布为‘伪证’。”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着靖王：“等到那个时候，我们非但无法将苏正明定罪，反而会因为‘诬告朝廷命官’的罪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香料有毒：无金手指庶女血债血偿 而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靖王沉默了。
他知道阿难说的都是事实，官场的黑暗，有时候远比想象的，还要更加深不见底。
他拿起朱砂笔，也将那条写着“刑部申冤”的分支，重重地划掉了。
桌面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也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分支。
上面写的，不是某个衙门，也不是某种程序，而是一个日期，和一个地点。
“腊月初八，尚书府寿宴。”
阿难和靖王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这几个字上。
阿难缓缓地开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王爷，想要将苏正明彻底钉死，让他再无任何翻身之力，我们就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
她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谋略的光芒。
“第一，是‘公开性’。我们不能将这场审判，局限在小小的公堂之上，或者冰冷的朝堂之中。我们要让它，发生在所有人的面前，发生在全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的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要让苏正明的罪行，被当场揭露，让他当场认罪，让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他的崩溃和毁灭。只有这样，才能形成最强大的舆论压力，让任何人都无法再为他进行任何的辩解和包庇。”
靖王静静地听着，眼神中流露出高度的认同。
阿难继续说道，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复仇的、冰冷的快意。
“第二，是‘不可拒绝性’。我们要选择一个苏正明无法拒绝、无法逃避的舞台。御前，他可以狡辩。公堂，他可以拖延。但如果，这场审判，发生在他自己的家里，发生在他自己的寿宴之上呢？”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是他自己的五十整寿，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场面。届时，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都会是他的座上宾。在那样一个场合，他作为主人，是绝对无法离场，也无法回避任何突发状况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为他精心准备的这场大戏，一步一步地，上演到最后一幕。”
靖王的眼中，终于迸发出了炙热的光芒。
他猛地一拍桌子，沉声说道：“好！说得好！”
他站起身，在密室内来回踱步，脑海中飞快地推演着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公开性，不可拒绝性。”他反复地咀嚼着这两个词，“你说得对，只有寿宴，才是最完美的舞台！”
他停下脚步，看着阿难，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决断。
“由本王亲自出面，以父皇的名义，将这场寿宴的规格，提到最高。本王要让所有接到请柬的人，都不得不来，也不敢不来。本王要让苏正明，自己亲手，为自己的审判大会，布置好最华丽的现场！”
阿难也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是一种大局己定的平静。
“届时，人证物证，俱在当场。再辅以‘问心香’，攻其心防。苏正明在众目睽睽之下，必然会方寸大乱，亲口认罪。”
“到那个时候，”靖王接过了她的话，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他便是插翅难飞。本王便可当场，以谋杀朝廷命官亲女、欺君罔上之罪，将其拿下。人证物证俱在，罪犯亲口画押，便是父皇，也再无任何回护他的理由！”
一个以寿宴为舞台，以人心为战场，以国法为利刃的、最终的审判计划，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锁定。
后续所有的行动，都将围绕着这场即将在苏正明自己的府邸内上演的、为他自己量身定做的鸿门宴，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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