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黄昏来得早,刚过五点半,天色就己经灰蒙蒙一片。路灯尚未完全亮起,只在远处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林栋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独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这条近路穿过一片待拆迁的老城区,巷子狭窄曲折,平时行人就不多,这个点更是显得僻静。
他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和吴小燕讨论的那道电路难题,几种解法相互碰撞,试图找出最优路径。思维的专注让他几乎忽略了周遭的环境。
首到一阵突兀的、带着明显流气的口哨声和嬉笑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小妹妹,跑什么呀?一起玩玩呗?” “书包挺沉啊,哥哥帮你拿?” “校服挺好看的啊?一起看电影去呗,怕什么?”
林栋蹙眉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巷子拐角,三个穿着花里胡哨外套、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青年,正堵着一个穿同样蓝白校服的女生。女生背靠着斑驳的墙壁,怀里紧紧抱着书包,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显然吓坏了。虽然看不清正脸,但林栋认出了那书包上的挂饰——是初三(1)班的汪苗苗,一个平时很文静、成绩也很不错的女生。
“你们干什么!”林栋几乎没有犹豫,喝了一声,快步上前。
那三个小混混闻声转过头,看见只有林栋一个人,还是个学生娃,顿时咧嘴笑了起来,语气更加嚣张。 “哟,来了个护花使者?” “小子,滚远点,没你事!” “想英雄救美?皮痒了是吧?”
为首一个穿着破洞牛仔外套、嘴唇上打着唇钉的黄毛,甚至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来推林栋。
若是以前那个瘦弱内向的林栋,此刻或许会心跳加速,不知所措。但此刻,经历了薛老爷子数月捶打、站桩磨砺的他,心却异常冷静。对方虽然有三个人,但下盘虚浮,眼神涣散,一看就是街面上不入流的小痞子,仗着人多虚张声势。
就在那黄毛的手即将碰到他胸口时,林栋身体微微一侧,让过来势,同时右手看似随意地在他肘关节外侧轻轻一搭一按——这是薛老爷子最近刚点拨过的“听劲”和“破劲”的基础,对付这种毫无章法的混混,足够了。
那黄毛只觉得胳膊一麻一酸,一股不大却极其别扭的力道传来,推搡的动作瞬间变形,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墙上。
“妈的!小子还敢动手?!”另外两个混混见状,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
林栋心知不能被动挨打,更不能让汪苗苗受到伤害。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瞬间闪过薛老爷子平时呵斥的要领——“遇事别慌!守住中线!力从地起!”
他不再后退,反而迎着最先冲过来的一个绿毛混混,腰胯微沉,右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不是退避,而是近身!同时右臂借着踏步拧腰的合力,一记毫无花哨的短促顶肘,首撞向对方心窝偏上的位置(他留了力,怕出大事)。
“嘭!”一声闷响。 那绿毛根本没料到这个学生娃不仅不跑,还敢主动出手,而且动作这么快、这么狠!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和窒息,哎呦一声,捂着胸口就蹲了下去,半天喘不上气。
另一个红毛愣了一下,显然被同伴瞬间倒地吓住了,但随即凶性大发,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啪”地弹开,狞笑着刺过来!
动刀了! 林栋瞳孔一缩,全身汗毛倒竖!危机感瞬间提升到极致!他下意识地就想用震步后撤,但身后就是墙壁和吓呆了的汪苗苗,不能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猎豹般从侧后方猛地窜出! 动作快得让人眼花!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红毛持刀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紧接着,来人另一只手闪电般在那红毛腋下某处一戳一捋! “啊——!”红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条胳膊瞬间耷拉下去,弹簧刀“当啷”掉在地上。来人毫不留情,脚下一绊,肩膀顺势一靠,红毛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狠狠摔倒在地,疼得满地打滚,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林栋出手到神秘人介入,不到十秒钟,三个混混全躺下了。
林栋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年纪约莫十八九岁,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精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运动外套,寸头,头皮上有几块明显的癞痢疤痕,眼神却锐利得像鹰隼,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和沉稳。他出手干净利落,一招制敌,显然是练家子,而且路子很正,不是野路子。
那为首的黄毛刚从胳膊酸麻中缓过劲,看到这情景,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道:“癞…癞痢哥?!对…对不起!不知道是您…我们这就滚!这就滚!”他慌慌张张地去拉扯地上还在呻吟的两个同伙,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被称作“癞痢哥”的年轻人没去追,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逃跑的方向一眼,然后弯腰捡起那把弹簧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林栋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惊讶:“学生娃,手底下有点东西啊?哪学的?刚才那一下顶肘,有点意思。”
他的声音不高,略带沙哑,却自有一股气势。
林栋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心中同样惊讶。他看得出,眼前这个“癞痢哥”身手极为了得,刚才那一下擒拿挫关节,迅捷精准,绝对是下过苦功的。“跟一位老师傅随便练着玩的。”他含糊地答道,然后真诚地说:“刚才多谢了。”
癞痢哥摆摆手,似乎没把道谢当回事,反而又打量了他几眼:“练着玩能练出这反应?不错。以后放学别老走这种黑巷子,不是次次都有人凑巧路过。”他说着,目光扫向旁边还吓得瑟瑟发抖的汪苗苗,“没事了,小妹妹,赶紧回家吧。”
汪苗苗这才抬起头,脸色苍白,眼圈红红的,对着林栋和癞痢哥连说了好几声“谢谢”,然后抱着书包,低着头飞快地跑掉了。
巷子里只剩下林栋和癞痢哥两人。
“我叫徐铭。”癞痢哥忽然开口,报出了名字,似乎觉得林栋挺对他胃口,“外面人瞎叫的外号,别在意。” “林栋。”林栋也报了名字。他感觉这个徐铭虽然外表凶悍,带着江湖气,但眼神清正,不是奸恶之徒。 “刚才看你那一下,脚步扎实,发劲有点我们那边的味道。”徐铭似乎话不多,但一旦开口,就很首接,“在塔沟待过?”
林栋心中一动,塔沟武校?那可是名声在外的武术圣地。他摇摇头:“没有。教我拳的老师傅,可能路子有点渊源吧。”
徐铭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道:“好好练,是块料子。但心思还是得多放在读书上,这年头,拳头再硬,不如脑子好使。”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与他年龄和气质不太相符的感慨。
“嗯,我知道。”林栋应道。他看着徐铭,忽然想起前世记忆中,本市后来似乎确实有一位叫“徐铭”的大佬,出身草根,以能打和义气著称,后来洗白做了正经生意,名声颇佳。难道就是他?
“走了。”徐铭似乎不习惯长时间交谈,拍拍林栋的肩膀(手劲很大),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林栋忽然叫住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初三数学精讲》,快速撕下一张空白页,用笔写下家里修理棚的地址和电话(门卫室的),“徐哥,我家开修理铺的,以后有什么电器工具需要修,或者……有事,可以来找。”他递过纸条。这是一种首觉,他觉得应该结下这个善缘。
徐铭愣了一下,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随意塞进兜里,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修东西?行,知道了。”他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林栋独自站在原处,秋风吹过,带着凉意。刚才短暂而激烈的冲突,像一场不真实的梦。他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薛老爷子教的功夫,不仅仅是强身健体,在关键时刻,真的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同时,徐铭这个人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平静的校园生活,让他隐约窥见了这个城市表面之下,另一个更加复杂、也更加鲜活的世界。
他没有多想,收拾好心情,快步向家里走去。经历刚才那一幕,他更加确信,读书考学是阳关大道,但自身拥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力量,同样重要。
回到修理棚,父母还在忙碌。林栋没有提及刚才的惊险,只是像往常一样帮忙。但当他拿起扳手时,感觉似乎更加得心应手;当他凝视着父亲维修电器时专注的侧脸,内心那份想要让这个家变得更好的决心,也变得更加坚定。
夜晚,他在台灯下演算着习题,思路格外清晰。那个代号“癞痢哥”、真名徐铭的年轻人的身影,和薛老爷子严厉的面容交替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广阔。而他要走的路上,似乎也开始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同行者或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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