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时光总比别处走得慢些。青石板缝里的青苔绿了又黄，灵果树枝头的果子结了又落，转眼，顾小天和苏念月的儿子顾念安，己长到了扎着羊角辫、穿着小布褂的年纪。这孩子自小在老宅的院子里打滚长大，不贪外面的热闹，反倒最爱蹲在墙角跟花草说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总映着灵果树的影子和并蒂花的粉白，像是天生就与这院子里的草木有股说不出的亲近。
那时顾念安刚满六岁，正是好奇又调皮的年纪。一天午后，苏念月在堂屋缝补旧衣裳，顾小天去健康小站换儿子顾承安回家吃饭，留顾念安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小家伙抱着个布口袋，蹲在灵果树下，小手在口袋里翻来翻去，掏出一把圆滚滚、带着淡淡光泽的种子——那是前几天他偷偷从爷爷书房的木盒子里拿的，盒子上写着“空间灵草种”，他虽不认得字，却觉得这种子亮晶晶的，比院里的小石子好看多了。
“太奶奶说，种子种在土里会发芽，”顾念安歪着脑袋，想起奶奶常讲的太奶奶许月的故事，“那灵草种子种下去，会不会长出会发光的草？”他越想越好奇，颠颠地跑到老宅西墙角——那里背阴，常年长着些不起眼的狗尾草，他觉得正好给灵草种子“安家”。
小手扒开墙角的浮土，露出的黑土，顾念安小心翼翼地把种子一颗一颗撒进去，又用小铲子（其实是爷爷修花用的小铁铲，被他偷拿来当“工具”）轻轻把土盖好，还学着奶奶浇花的样子，从井边提来小半桶水，慢慢浇在土上。“快长呀快长，长出绿油油的草，我就带你去见太奶奶的并蒂花。”他对着新翻的土小声念叨，还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那是爸爸今天刚给的奖励，他剥了糖纸，把糖埋在种子旁边，“给你吃甜的，你要长得比灵果树还高！”
做完这一切，顾念安拍了拍手上的土，像完成了什么大任务似的，蹦蹦跳跳地去追院子里的蝴蝶了，把墙角的“小秘密”忘得一干二净。
没几日，苏念月去院子里摘并蒂花，准备晒干了泡茶，刚走到西墙角，就愣在了原地。原本光秃秃的墙角，竟冒出了一片嫩生生的翠绿，十几株小苗顶着两片圆叶子，透着勃勃生机，叶片上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光泽，风一吹，轻轻晃动，引得几只彩蝶围着打转，连空气里都多了股清清爽爽的香气。
“这是……”苏念月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一股熟悉的温和灵气顺着指尖传来——是凝神草！是当年许月最爱的灵草，说是能安神定气，当年顾衍犯头痛时，许月就常采来煮水给他喝。可这灵草种子不是一首收在书房的木盒里吗？谁会把它种在这里？
正疑惑着，顾念安背着小书包从外面回来，看到奶奶蹲在墙角，也凑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种的小苗，眼睛瞬间亮了：“奶奶！草儿长出来啦！它真的长出来啦！”
苏念月转过头，看着儿子兴奋得通红的小脸，瞬间明白了。她没有责怪他偷拿种子，反而拉着顾念安的小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指着那片灵草，声音温柔得像院子里的风：“念念，你知道这是什么草吗？”
顾念安摇摇头，只觉得这草绿油油的，比狗尾草好看多了。
“这叫凝神草，是你太奶奶许月最爱的草。”苏念月轻轻拨了拨灵草的叶片，眼里泛起回忆的光，“当年太奶奶在的时候，院子里也种着一片凝神草，她说这草性子温和，能让人心里变安稳。要是街坊邻里有谁睡不着觉，太奶奶就采几片叶子，煮成水给他们喝，喝了就不心慌了。”
她握着顾念安的小手，放在灵草叶片上：“你看，它是不是软软的、凉凉的？以后你要像太奶奶一样，好好照顾它，等它长大了，用它帮助别人，好不好？”
顾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里记下了“帮助别人”西个字。从那天起，他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西墙角给灵草浇水。他不用大人帮忙，自己提着小水桶，踮着脚尖从井里打水，小心翼翼地绕着灵草根部浇，生怕水流太急冲坏了小苗。有时浇完水，他还会蹲在旁边，把自己的糖果埋在土里——有水果糖、奶糖，还有爷爷给的灵果酿的糖，每次埋完都拍拍土：“草儿，快吃，吃了甜的，你就长得更快，就能帮到更多人啦！”
有一次顾小天路过，正好看到儿子蹲在墙角，小手在土里埋着什么，凑近一看，竟是颗剥了纸的奶糖。他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揉了揉顾念安的头：“念念，你给草儿喂糖，它能尝到吗？”
顾念安仰起脸，认真地说：“爷爷，甜的东西都好，草儿吃了肯定高兴，高兴了就长得快！”
顾小天看着儿子一脸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他也总跟着许月在院子里转，学着她辨认灵草，把她的话当成圣旨，就连她随口说的“灵草喜欢听好话”，他都能蹲在草边说一下午。如今儿子的模样，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连那份对草木的纯粹心意，都如出一辙。
他走到苏念月身边，苏念月正坐在藤椅上看着儿子，眼里满是温柔。顾小天在她身边坐下，笑着说：“你看这孩子，跟你当年说的一样，太奶奶的灵气，真是一代代传下来了。”
苏念月靠在他肩上，目光落在那片翠绿的灵草上，又看向不远处追着蝴蝶跑的顾念安，嘴角弯起温暖的弧度：“哪里是灵气，是太爷爷太奶奶的爱，在护着我们呢。”
她顿了顿，声音轻缓：“你想啊，太爷爷顾衍当年把空间留给我们，太奶奶把灵草种子和《人间仙缘》传下来，不是为了让我们求什么长生，是想让我们把这份温暖传下去。如今念念心里装着草木，想着用灵草帮人，不就是他们的爱，在孩子心里发了芽吗？”
顾小天握住苏念月的手，两人并肩看着院子里的景象：灵果树枝繁叶茂，并蒂花香气袅袅，西墙角的凝神草长势正好，顾念安蹲在草边，小手轻轻抚摸着叶片，嘴里还在小声说着什么，阳光洒在他小小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风一吹，灵果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顾衍温和的笑声；并蒂花轻轻摇曳，像是许月温柔的回应。那片新生的凝神草，叶片上的光泽愈发明显，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仿佛在诉说着：老宅的故事，从未结束；爱的传承，也永远不会停下。
后来，顾念安真的把那片凝神草照顾得极好。到了秋天，凝神草长得郁郁葱葱，他跟着奶奶学着采叶片，晒干了收在小布包里。邻居家的张奶奶睡不着觉，他就跑过去，递上一小包晒干的凝神草，奶声奶气地说：“张奶奶，这是凝神草，煮水喝，你就能睡好觉啦！”
张奶奶接过草，看着孩子认真的模样，眼眶都红了：“念念真是个好孩子，跟你太奶奶一样心善。”
顾念安听不懂太多，只知道自己帮到了人，跑回院子里，对着凝神草笑得格外开心。而顾小天和苏念月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的身影，相视一笑——老宅的新韵，在灵草的绿意里悄然流淌；跨越岁月的深情，也在孩子的成长里，慢慢开出了新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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