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李飞像打了鸡血一样，白天跑外卖赚生活费，晚上就趴在破桌子前研究股票。财富之眼成了他唯一的依仗。他不再追求ST股或者创业板的暴力拉升，而是专注于那些财富之眼给出明确上涨信号（淡蓝色或白色光晕，+3%到+5%涨幅提示）的普通主板股票，操作手法也趋向稳健：分仓买入，见好就收，绝不恋战。
虽然单次收益不高，但胜在稳定。几天下来，账户里的资金像滚雪球一样，从买金条后的几十块，慢慢又积累到了两千多块。虽然距离十万还很远，但那种靠着自己“本事”一点点把钱赚回来的感觉，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天下午，李飞刚跑完午高峰，累得像条死狗，回到出租屋想躺会儿。刚把沾满汗味的头盔扔桌上，敲门声就砰砰砰响了起来，又急又重，带着一股子不耐烦。
“谁啊？”李飞没好气地问，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劣质香水和汗味的热气扑面而来。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他大哥李强和大嫂张芬。
李强穿着一件崭新的、领子硬挺的POLO衫，肚子微微发福，油光满面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神情。张芬则是一身花里胡哨的连衣裙，烫着卷发，手里拎着一袋看起来挺高级的进口水果，脸上涂着厚厚的粉，眼神挑剔地往李飞那狭小、简陋、还带着外卖箱味道的出租屋里扫。
“哟，在家呢？”李强抬脚就走了进来，像进自己家一样，西处打量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地方…啧，狗窝都比这强！弟啊，不是哥说你，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混成这样？”
张芬捏着鼻子，把水果袋随手放在那张油腻腻的破桌子上，像是怕脏了手。“就是！飞啊，不是嫂子说你，你得有点上进心！看看你哥，再看看你！一个妈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李飞忍着火气，把门关上，闷声道：“大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坐吧。” 他指了指屋里唯一的两张塑料凳子。
李强一屁股坐下，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张芬嫌弃地看了看凳子，没坐，就站着，双手抱胸。
“爸给你打电话了吧？”李强开门见山，二郎腿，手指头点着李飞，“买房！首付还差五万！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就差你这点了！你嫂子娘家那边也凑了点，不容易！你看你能拿多少？两万有没有？”
张芬在旁边帮腔：“就是！飞啊，这可是给你侄子买婚房！以后你侄子出息了，还能忘了你这个叔叔？你现在帮一把，以后我们记你的好！”
李飞心里冷笑。记我的好？从小到大，你们两口子给过我好脸色吗？现在要钱了，想起我这个弟弟了？
“大哥，嫂子，我上次就跟爸说了，我真没钱。”李飞耐着性子解释，“我跑外卖刚够自己糊口，房租都欠着呢。两万？我上哪弄两万去？”
“没钱？”李强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横肉都抖了起来，“李飞！你少给我哭穷！爸说你炒股了？还赚了点钱？怎么？赚了钱就不认穷亲戚了？就忘了自己姓啥了？别忘了，你侄子可是老李家的根！给他买房，天经地义！”
“炒股？”张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尖着嗓子笑起来，“哎哟喂！就你？还学人家炒股？笑死人了！那玩意儿是你这种人能玩的吗？别是被人骗了，裤衩都赔没了吧？” 她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还赚了点钱？赚了多少？三五百？够买条烟不？”
李飞被他们这唱双簧似的挤兑气得脸色发青。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赚了点辛苦钱，都花了。买金条压惊了。”
“买金条？”李强和张芬同时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哈哈哈！买金条？压惊？”李强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李飞啊李飞！你可真能吹！就你？还买金条？你买的起金豆子吗？”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张芬笑得前仰后合，“还压惊？我看你是被股市吓破胆了吧？买根假的金链子戴着玩？”
面对兄嫂肆无忌惮的嘲讽，李飞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不再辩解，默默地走到破桌子前，拿起那个深蓝色的“周小福”小绒布袋。
李强和张芬还在那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看小丑般的戏谑。
李飞解开绒布袋的抽绳，两根手指伸进去，夹出那根小小的、黄澄澄的、在昏暗光线里依旧闪着独特金属光泽的长方体——10克的投资金条。
他把金条轻轻地、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那堆外卖单和记账本的旁边，像是放一块普通的镇纸。
笑声，戛然而止。
出租屋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马路上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李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桌子上那块小小的、却无比刺眼的金条！那黄澄澄的颜色，那清晰的“周小福”印记，那标注着重量和纯度的钢印…不像是假的！
张芬的尖笑声也像被掐断了喉咙，嘴巴张成了O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下意识地往前凑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脸上的粉似乎都在往下掉。
“这…这是…”李强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指指着那金条。
“哦，这个啊。”李飞拿起桌上一个还没拆封的、最便宜的桶装红烧牛肉面，随手把金条压在了泡面桶上，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前几天买的，10克的小玩意儿。跑外卖老觉得心慌慌的，听说金子压惊，就买了块压压箱底，顺便…压压泡面，省得盖子被风吹跑了。”
他拍了拍泡面桶上那根沉甸甸的金条，发出轻微的闷响：“效果还行，这两天心里是踏实点了。”
李强：“……”
张芬：“……”
两口子像两尊被雷劈了的泥塑木雕，呆立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桶被价值三千多块金条压着的、三块五一桶的红烧牛肉面！巨大的反差，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引以为傲的优越感和认知上！
买金条…压惊…压泡面？！
李飞看着兄嫂那副仿佛见了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的表情，心里那股憋了半辈子的郁气，似乎随着那金条压泡面的动作，悄然散去了一点点。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凉白开，声音依旧平淡：
“大哥，嫂子，买房是大事。我是真想帮忙，可你看，我就这点家当，还买了这压惊的玩意儿。实在拿不出钱。要不…你们再找别人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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