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理收到李飞那条“申请提高到300万额度”的微信时，正在营业部VIP室里给一个大户倒茶。看到信息内容，他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泼到客户身上。
“对…对不起！王总！手滑！手滑！”陈经理慌忙道歉，额头瞬间冒汗。他顾不上客户不满的眼神，拿着手机快步走到角落，手指颤抖着回复：“没问题！李先生！绝对没问题！我立刻给您申请！以您的实力和交易记录，500万都没问题！我亲自去总部给您跑流程！最快今天下午就能批下来！”
陈经理的激动不是装的。他虽然知道李飞操作犀利，但李飞账户里具体有多少钱，他并不完全清楚（客户资产明细是保密的）。但李飞主动要求提高融资额度到300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位爷的自有资金很可能己经远超百万！甚至更多！结合昨天股指期货那惊天动地的暴跌和传闻中有神秘空头大赚特赚的消息…陈经理不敢再想下去了！这绝对是条真龙！
他立刻行动起来，电话打爆了总部风控和权限部门，动用了所有人脉，把李飞吹成了百年不遇的交易奇才，强调其风险控制能力和精准的市场判断力（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操作）。在他的全力推动下，下午三点，李飞的融资融券授信额度成功提升至300万！
陈经理第一时间电话通知了李飞，语气恭敬得如同面对祖宗：“李先生！搞定了！300万额度！即时生效！恭喜您！以后操作空间更大了！”
“哦，谢谢陈经理。”电话那头，李飞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悦，“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陈经理连忙表忠心，“另外…李先生，以您现在的资产规模，完全有资格享受我们东财证券顶级的私人银行服务了！专属客户经理、专属交易通道、全球资产配置建议、高端客户活动…您看，要不要我帮您预约一下？我们私人银行部的张总一首想拜访您呢！”
私人银行？李飞愣了一下。这词儿他只在新闻里听过，好像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服务。
“私人银行？收费贵吗？”李飞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
“呃…”陈经理被噎了一下，随即笑道：“李先生您说笑了！以您的级别，基础服务都是免费的！只有涉及一些复杂的海外产品或定制化服务才会收取少量费用。绝对是物超所值！能帮您更好地管理财富！”
“哦…那行吧。你安排吧。”李飞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他琢磨着，多了解点有钱人的玩法也没坏处，至少看看他们是怎么“管理财富”的，说不定能学到点东西，或者…找到新的“财富之眼”能看透的机会？
第二天下午，按照陈经理给的地址，李飞骑着破电动车，吭哧吭哧地来到了位于市中心CBD顶级写字楼的“东财证券私人银行中心”。看着那光可鉴人、需要刷卡进入的玻璃大门，以及门口穿着笔挺制服、气质非凡的保安，李飞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洗得发白的旧外套。
他停好车，刚走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 “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保安语气还算礼貌，但眼神在李飞那身行头和破旧的头盔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哦，我找私人银行的张总，约好的。”李飞说道。
保安愣了一下，显然不太相信，但还是拿起内线电话确认。很快，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高级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极其职业化的热情笑容。
“您就是李先生吧？幸会幸会！我是私人银行部的客户经理，张涛。快请进！”张涛热情地伸出手。
李飞跟他握了握手，粗糙的手掌触碰到对方光滑的皮肤。张涛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和…失望？他显然没料到陈经理口中那位“深藏不露、实力雄厚”的李先生，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像刚送完外卖的普通男人。
张涛将李飞引进了私人银行中心。里面环境奢华得让李飞有点眼晕。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柔和的灯光，名贵的艺术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咖啡的混合香气。一个个独立的会客室用磨砂玻璃隔开，里面隐约可见穿着考究的男女在低声交谈。
张涛将李飞带进了一间视野极佳、布置得如同五星级酒店套房的会客室。真皮沙发，红木茶几，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
“李先生请坐！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果汁？”张涛殷勤地问。
“白开水就行，谢谢。”李飞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感觉有点不自在。这沙发太软了，不如他出租屋的硬板凳坐着踏实。
张涛眼中诧异更浓，但还是微笑着让助手倒了杯依云矿泉水放在李飞面前。他自己则拿出一台超薄的平板电脑，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
“李先生，非常荣幸能为您服务！我们东财私人银行，致力于为高净值客户提供全方位、定制化的财富管理解决方案！这是我们的服务手册…”他递过来一本印刷精美、厚得像砖头的册子。
“我们的核心服务包括：全球资产配置、家族信托规划、离岸资产管理、税务优化方案、顶级私募基金优先认购权、高端医疗及子女教育规划、还有专属的奢侈品预约、私人飞机租赁、顶级会所会员…”
张涛语速很快，吐出一大堆李飞听都没听过的名词，眼神里带着一种精英阶层特有的优越感，仿佛在给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普及上流社会的常识。
李飞听得云里雾里，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全球？离岸？信托？私募？他一边听着，一边下意识地着口袋里那个破旧的钱包（里面就几十块零钱和那张存着百万巨款的卡）。
张涛介绍完，看着李飞那副“茫然”甚至有点“走神”的样子，心里更加笃定陈经理可能夸大其词了。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口吻：“李先生，为了更好地为您制定专属方案，能否冒昧了解一下，您目前的资产规模和风险偏好？比如，您大概有多少资金需要我们来帮您打理？是倾向于稳健保值，还是追求更高收益？”
终于到正题了。李飞放下那本翻都没翻的服务手册，端起那杯几十块一瓶的依云矿泉水，喝了一口，咂咂嘴，感觉还没自来水解渴。他放下杯子，看着张涛，脸上露出那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带着点憨厚和愁苦的表情：
“资金啊…没多少。就炒股挣了点辛苦钱，百十来万吧。放你们这儿打理？”他摇摇头，“太麻烦了。我这人懒，怕折腾。我就想问问…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特别稳当的？最好保本的，年化能有个4%就行？钱放进去就不用管了，省心。我这点小钱，折腾不起，心脏受不了。”
“保…保本？年化4%？”张涛脸上的职业化笑容瞬间僵住，金丝眼镜差点滑下来！他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个私人银行客户，坐在这顶级会客室里，要求保本年化4%？这他妈是来存定期的吗？他管理的客户，哪个不是千万身家起步？追求的是年化10%以上的超额收益！保本4%？那点收益够干嘛的？还不够支付私人银行的服务成本！
他看着李飞那副“真诚”抱怨“钱少怕折腾”的表情，再看看他手边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头盔（李飞顺手放在沙发边上了），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戏耍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嘴角抽搐着，努力维持着最后的职业素养：
“李…李先生…您这个要求…我们…我们这里主要是做资产增值服务的…保本型产品…收益都比较低…可能…不太符合您的预期…” 他感觉自己说话都结巴了。
“哦，收益低啊？”李飞像是有点失望，但很快又“释然”了，“低点就低点吧，省心就行。实在不行…我就还是买点国债逆回购或者大额存单放着吧，省事。对了，张经理，那啥离岸信托、家族基金的…听着就头大，不适合我。我还是骑我的电驴，送我的外卖，踏实。”
说完，李飞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旧头盔，对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的张涛点点头：“谢谢张经理招待啊，水不错。我先走了，晚高峰快到了，得去接单了。”
他背着旧头盔，在张涛呆滞的目光注视下，慢悠悠地走出了这间奢华却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会客室，走出了私人银行中心那扇光可鉴人的大门。
门外，保安看着李飞出来，眼神古怪。李飞对他憨厚地笑了笑，戴上头盔，跨上那辆破电动车，拧动钥匙，在CBD精英们诧异的目光中，汇入了下班的车流。
会客室里，张涛还僵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台超薄平板，脸色铁青。助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张总…那位李先生…”
张涛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拿起内线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给我接陈志远（陈经理）！立刻！马上！他给我介绍的什么神仙客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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