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父母转了五万块后，李飞心里那点因乌龙指带来的魔幻感彻底消散，脚踏实地的感觉又回来了。钱嘛，就是用来花的，花在刀刃上，花得心里痛快，那就值。
他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跑外卖，上午下午各高峰期出去溜达一圈，赚个两三百块钱生活费，顺便活动活动筋骨。股市开盘时间，他就找个地方窝着，用手机看看盘，财富之眼提示有机会就小搞一下，没机会就看热闹，绝不强行操作。
账户里的资金，就在这种“跑单为主，炒股为辅”的咸鱼模式下，不声不响地朝着两百万稳步迈进。
这天下午，他刚在市中心一个商圈送完几单奶茶，把电驴停在树荫下休息会儿，拧开大水壶灌了几口水。手机响了，一看，是王海。
王海是他以前在厂里打工时认识的工友，算是少数还有联系的老熟人。这家伙后来脑子活，从厂子里出来，借了点钱开了个小加工厂，做点五金零件，据说混得还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属于典型的小富即安，而且特别爱显摆，尤其是在李飞这种“混得不如意”的老朋友面前。
李飞撇撇嘴，接了电话，开了免提，把手机放车座上：“喂，海哥，啥指示？”
电话那头传来王海略带嘚瑟的大嗓门：“喂！飞子！哪儿发财呢最近？电话都打不通，忙啥大生意呢？”
“发啥财啊，跑腿呗，刚送完单，路边喘口气呢。”李飞懒洋洋地回答，拧好水壶盖子。
“又送外卖呢？我说飞子，不是哥说你，那活儿能有什么前途？风吹日晒的，一个月挣那三瓜两枣，够干啥？”王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得有点长远打算！男人，得干点事业！”
李飞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应付着：“是是是，海哥教训的是。我哪能跟您比啊，您是大老板，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呢。我就混口饭吃。”
这话显然搔到了王海的痒处，他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哎呀，啥大老板，小本买卖，勉强糊口罢了。不过话说回来，飞子，你真得考虑考虑转行了。要不……来哥厂里干？正好缺个仓管，活儿轻省，就是得细心点。哥给你开……三千五！怎么样？比你这跑风吹日晒的强吧？”
三千五？还不够我账户一天波动的零头。李飞心里吐槽，嘴上却说：“哎哟，谢谢海哥看得起我。仓管这活儿太重要了，我怕我这粗心大意的给您干砸了，赔都赔不起。我还是跑我的外卖吧，自由，惯了。”
“你看你！就是不上进！”王海语气里带着点优越感下的“惋惜”，“哥这是为你好！你说你，也快西十的人了，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媳妇也跟人跑了，以后咋办？总不能跑一辈子外卖吧？听哥的，来试试！”
李飞听得腻歪，这王海每次打电话，三句不离“提点”他，五句不忘炫耀自己，核心思想就是“看我混得多好，看你混得多惨”。他正想找个借口挂电话，王海话锋一转。
“对了，飞子，跟你说个正事儿。”王海语气“严肃”起来，“你最近……是不是碰股票了？”
李飞心里一动，含糊道：“啊？瞎看看，咋了？”
“我就知道！”王海一拍大腿（电话里都能听到声音），“是不是小赚了点？我跟你说，赶紧收手！那玩意儿不是咱们老百姓能玩的！那就是个赌场！十个人进去九个亏！”
“哦？海哥你也玩？”李飞故意问。
“我？我才不碰那玩意儿！虚头巴脑的，不踏实！”王海义正词严，“是我一哥们，以前做建材的，牛逼哄哄的，觉得自己啥都懂，去年一头扎进股市，开始赚了点，尾巴翘上天了，后来呢？嗬！一套房子都赔进去了！现在老婆闹离婚呢！惨不忍睹！”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飞子，听哥一句劝，赚了点就赶紧出来！那是运气！你还能次次运气好？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老实实干活挣钱才是正道！你看我，开这小厂子，虽然累点，但挣的都是实在钱，心里踏实！”
李飞差点没笑出声。这王海，消息还挺灵通，不知道从哪听说他炒股“赚了点”（估计是父母那边漏出去的风声？或者老家传的？），这就迫不及待来“拯救”失足青年了。
他憋着笑，用一种带着点后怕和庆幸的语气说：“海哥你说得太对了！真他妈是赌场！吓死我了！”
“啊？你真亏了？”王海声音里居然带着点……期待？
“那倒没有，”李飞慢悠悠地说，“就前几天，手痒买了点，结果你猜怎么着？差点吓尿了！当时跌得那个惨啊，我以为要血本无归了！结果后来不知咋的又涨上来了，我赶紧卖了，赚了……嗯……差不多够买辆新电驴的吧。”
他故意把十五万说成几千块。
“你看！是不是！吓一跳吧！”王海立刻来了精神，仿佛自己的论断得到了证实，“赚辆电驴钱？那是你运气好跑得快！下次就没这好事了！听哥的，见好就收！别惦记了！那钱不是你该赚的！”
“是是是，不玩了不玩了，心脏受不了。”李飞从善如流，“还是跑外卖稳当，一单一单的，钱少但踏实。”
“对喽！这么想就对了！”王海满意了，成功“挽救”了一个迷途羔羊，优越感得到了极大满足，“那就这样，好好跑你的外卖！有空来哥厂里玩！让你看看啥叫正经事业！”
“哎，好嘞海哥，您忙您的。”李飞赶紧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摇头失笑。这王海，也是个妙人。一边鄙视炒股是赌博，一边又对他这种“小富即安”（在他眼里）的厂子老板身份无比自豪。
不过，这种“关怀”和“说教”，总比那些首接伸手要钱的亲戚可爱一点。至少，王海是真觉得他那条路是对的，并且“好心”地想拉李飞一把。
“正经事业……”李飞喃喃自语，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股票软件里那即将突破两百万的账户总资产，又看看自己屁股底下这辆小电驴。
嗯，还是跑外卖更像我的“正经事业”。
他拧动电门，小电驴轻快地窜了出去，继续接单送餐。
至于王海说的“赌场”？李飞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于有财富之眼的人来说，那里可不是赌场，而是……提款机。当然，这个秘密，他自己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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