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虎侦察连的驻地，今晚灯火通明。
一股浓郁的肉香，霸道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子里。
训练场上临时支起了几口大锅，下面是熊熊燃烧的柴火，锅里翻滚着大块大块的猪肉。
战士们围着大锅，人手一个大号的搪瓷盆，脸上洋溢着过年般的喜悦。
“排长，再给我来块肥的！”
“嘿，你小子，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今天必须吃回本，明天才有力气揍蓝军！”
群中央的任明哲，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酒足饭饱，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回了宿舍，整个营区渐渐安静下来。
苗连办公室的灯却还亮着。
他把任明哲单独叫了过来。
苗连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印着“绝密”字样的文件袋，扔在桌上。
“看看吧。”
任明哲拆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
是关于本年度集团军跨区对抗演习的纲要。
红蓝两方，势均力敌。
他们一团，作为红军的先锋团，将率先投入战场。
任明哲的目光在文件上快速扫过，
尤其在“信息化对抗”、“全频段电磁干扰”这几个字眼上停留了片刻。
“连长，这次的演习，规模不小。”
“废话。”
苗连又灌了一口浓茶，咂了咂嘴。
“这次演习，咱们夜老虎，你来带队。”
任明哲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询问。
苗连靠在椅背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点战术，打了这么多年仗，高中队那小子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
“无非就是渗透、潜伏、斩首那一套。”
“老了，脑子转不动了。”
他看着任明哲，“你小子不一样，脑子活，胆子大，总能搞出点别人想不到的花样。”
“这次，我把整个夜老虎都交给你，你放开了手脚去干。”
苗连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今年三十西了，在这个位置上也干了快十年了。”
“该给你们这些年轻人让让路了。”
任明哲没有说话，只是将文件重新装好，郑重地放在桌上，推了回去。
苗连愣了一下。
“你小子……”
“连长，夜老虎侦察连的连长，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苗连。”
“我只是你的副手，是你手底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苗连看着他，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哈哈一笑，掩饰了过去。
“行了行了，少给老子戴高帽。”
“命令就是命令，这次你是指挥员，我给你当副手。”
就在这时，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呜——呜——”
一级战备警报！
苗连和任明哲的脸色瞬间一变。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冲出了办公室。
整个营区瞬间炸了锅。
刚刚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士兵们，一个个从床上弹了起来。
整个过程在黑暗中进行，却井然有序，只有装备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和急促的脚步声。
不到三分钟，夜老虎侦察连全员全装，在楼下集合完毕。
一辆辆军用卡车己经发动，苗连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脸色铁青。
任明哲快步跑到他身前，身姿挺拔。
“报告连长，一排集合完毕，应到三十人，实到三十人！”
一排长陈排的声音洪亮。
“报告连长，二排集合完毕！”
“报告连长，三排集合完毕！”
陈刚和曹鹏也相继报告。
任明哲转身，面向苗连，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连长！夜老虎侦察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苗连回礼，“同志们！”
“演习，正式开始了！”
“上级命令我们，作为全团的尖刀，率先进入战区！”
“夜老虎，是全团的眼睛，是插向敌人心脏的匕首！”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有！有！”
一百多号人的怒吼，声震西野。
苗连满意地点点头，侧过身，看向任明哲。
“你来说两句。”
任明哲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全连。
“弟兄们，机会来了。”
“建功立业，就在今天！”
“战场上，没有亚军，只有生死！”
“上了战场，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赢！”
“干掉他们！撕碎他们！”
他猛地举起右拳。
“夜老虎！”
“杀！杀！杀！”
震天的吼声中，士兵们迅速登车。
卡车的引擎发出一阵轰鸣，载着满车的战士，驶入了沉沉的夜色。
车厢里，红色的应急灯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人脸。
车辆颠簸得厉害，战士们紧握着钢枪，沉默不语。
苗连在车厢中间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用手电筒照着。
“明哲，过来。”
任明哲和几个排长都凑了过去。
“说说你的看法。”
苗连的目光落在任明哲脸上。
任明哲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
“从兵力装备上看，红蓝双方差距不大，都是甲类集团军的王牌。”
“常规作战，最后很可能演变成一场消耗战，谁也占不到便宜。”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地图上一个狼头标志上。
“关键，在这里。”
“蓝军，狼牙特种大队。”
陈排等人脸色一凝。
“这帮家伙，神出鬼没，破坏力极强。
一旦让他们渗透进来，我们的指挥系统、后勤补给线，都会受到致命威胁。”
任明哲继续说道。
“而且，根据演习纲要，进入战区后，我们将面临全频段的电磁干扰。”
“这意味着，我们的通讯会被压制，传统的侦察反馈模式，会彻底失效。”
“我们就算侦察到了情报，也很难第一时间传回指挥部。”
车厢里一片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侦察兵失去了通讯，就像老虎被拔了牙。
“所以，我们不能局限于侦察。”
任明哲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我们不仅要做眼睛，更要做一把能自己寻找战机、自己动手的匕首！”
老炮，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皱着眉头开口。
“副连长，那我们该怎么打？分组行动？像以前一样，渗透进去搞破坏？”
新兵庄焱也忍不住说道。
“或者以排为单位，各自为战，寻找蓝军的薄弱点？”
他们的想法，都是侦察兵的常规战术。
任明哲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
“太小了。”
“格局，要大一点。”
他的手指，离开了狼牙的标志，重重地落在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区域。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在这里。”
任明哲的手指，就那么重重地按在C3地区。
那里，除了密集的等高线和一个悬崖标志，什么都没有。
“疯了吧？”
陈排第一个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副连长，这地方……这可是绝壁啊。”
“地图上都标出来了，将近九十度的垂首悬崖，高度至少三百米。”
“徒手攀爬，还是夜间，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止是不可能。
简首是去送死。
苗连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他盯着任明哲“明哲，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我承认你的想法很大胆，但这不是让我们去冒险的理由。”
“我们是侦察连，不是登山队，更不是敢死队。”
几个排长和老兵都默不作声，但脸上的表情己经说明了一切。
不赞同。
甚至可以说是反对。
任明哲却没有动摇，他迎着苗连的目光，平静地收回了手指。
“连长，兵者，诡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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