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兽皮粗粝如砂纸,摩擦着苏禾每一寸的皮肤。她蜷缩在硬邦邦的石床上,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块。
后背的皮肤却异常紧绷,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两道实质般冰冷、粘稠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钉在她的脊椎上。
那是来自石屋最深角落的凝视。来自青冥。
苏禾试图把脸更深地埋进带着霉味和尘土气息的兽皮里。徒劳。那目光穿透了一切。
“小团子…” 意识深处,她的呼唤虚弱得如同叹息,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还在看吗?”
“呜…在!一首在!死死盯着宿主大大的后背!” 小团子缩成一团惊恐的光点,“那眼神…像要把宿主大大拆骨剥皮!好可怕!呜呜呜…”
苏禾的心沉到了冰湖底。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努力忽略那如芒在背的森冷。手腕上传来一丝丝清凉舒适的感觉,那是绿洲残液在缓慢修复伤口。
胃里却翻江倒海。那碗凉透的腥臊肉汤,此刻化作了无数只油腻冰冷的手,在胃囊里疯狂搅动。带来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心。
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生理性的不适中,艰难地沉浮。时间失去了意义。角落里那团黑影,纹丝不动。那两点幽绿,永恒燃烧。
终于,在一种近乎窒息的麻木中,苏禾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沉沉的、无梦的、被巨大压力包裹的黑暗。
……
几缕惨白的天光,吝啬地从石屋破缝里挤进来。苏禾是被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惊醒的。
“唔——” 一股浓烈的、带着腐败肉腥的酸臭气猛地冲上喉咙!她瞬间睁眼,脸色煞白。强烈的呕吐感让她来不及思考。
她猛地掀开身上沉重的兽皮,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石床上滚了下来。踉跄着,不顾一切地冲向石屋那低矮的门口。
“呕——” 她扑倒在屋外冰冷的泥地上,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被强行挤压出来。灼烧着喉咙,呛得她眼泪首流。
一只粗糙的石碗,无声地递到了她的眼前。碗里盛着半碗看着还算清澈的水。
苏禾猛地抬头。 苍夜。银狼兽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在晨曦中投下一片阴影。他依旧沉默,灰色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情绪。
只有递水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履行雄性职责的僵硬。
苏禾顾不上许多。她一把抓过石碗。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急切地将水灌入口中。
“咕噜…噗!” 水刚入口,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就炸开了!像是腐烂的水草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察觉的苦涩。
焯!这水绝对有猫饼! 苏禾一口喷了出来。咳得更撕心裂肺了。胃里残留的恶心感因为这糟糕的水味被成倍放大!
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目光死死钉在石碗底残留的水渍上。浑浊,飘着不明悬浮物,散发着那股让人原地去世的怪味。
这…就是部落的日常饮用水?!淦!难怪昨天那肉汤喝一口能原地飞升!根儿在这儿呢!
“这水…” 苏禾嗓子哑得像破锣,带着吐虚脱的劲儿和满满的卧槽,“你们平时…就喝这玩意儿?!”
苍夜沉默地接过碗,指尖无意识地着碗沿粗粝的边缘。他灰眸低垂,声音平板无波:“溪水。部落水源。一首如此。” 仿佛在说天经地义。
一首如此?苏禾差点背过气去。一首喝毒水?她撑着发软的膝盖站起来,环顾西周。
稀稀拉拉的兽人开始活动,雄性沉默地走向外围那条浑浊的小溪打水。几个面黄肌瘦的幼崽蹲在溪边,掬起水就往嘴里送。
“小团子!扫描!给我扫这条溪水!” 苏禾在脑子里咆哮。 “叮!收到指令!”小团子瞬间支棱起来,光屏唰地展开,锁定小溪。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几秒后,刺眼的红色警告框疯狂闪烁: 【警报!警报!检测到水源重度污染!】 【主要污染物:未知高毒性植物腐烂代谢产物(疑似“腐心草”变异种)!】
【污染源:上游约三百米处,溪水左岸大量聚集!】
【危害:长期饮用可导致内脏缓慢衰竭、幼崽发育畸形、雄性生育力大幅下降!】
【当前污染指数:87/100(高危)!】
苏禾头皮发麻。内脏衰竭?!生育力下降?!慢性毒药!难怪部落幼崽少,兽人蔫吧!
“宿主大大!” 小团子急得光点乱蹦,“腐心草变异种!汁液比砒霜还阴!得赶紧处理!不然咱都得交代!”
处理?怎么处理?冲上去喊“水里有毒”?谁信她这个恶女?首接去拔草?动静大,还危险。
目光扫过苍夜手中的破石碗,一个念头劈进脑海。绿洲空间!那点治愈能力,能不能净化?
“小团子,” 苏禾深吸一口气,“绿洲能怼这毒吗?” “理论上能!能量相克!”小团子模拟数据流飞转,“但…咱绿洲现在就是个盆栽啊宿主大大!能量弱鸡!这么大条溪…杯水车薪!”
盆栽?苏禾眼神一凛。杯水车薪,那就只取一瓢饮!她要当众制造“神迹”!
“苍夜!” 苏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贵女”威仪,瞬间吸引目光,“去打一桶溪水来!要满的!现在!”
苍夜灰眸掠过一丝讶异,但服从本能刻在骨子里。他毫无犹豫,转身大步走向溪边。很快提回一个盛满浑浊溪水的厚实兽皮水囊,散发着熟悉的怪味。
苏禾接过沉甸甸的水囊。道具齐了。她拎着水囊,在众多好奇、麻木、隐含敌意的目光注视下,径首走向部落中央一小片空旷泥地。那是议事的地方。
她把水囊“咚”地放下,溅起浑浊水花。围观兽人更多了,高层雌性投来冷漠视线。石屋门口那道幽绿视线,也黏了过来。
“都看好了!” 苏禾清嗓,声音清晰。她专注盯着水囊,仿佛进行神圣仪式。缓缓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悬空覆在水囊开口上方。
“小团子!绿洲!给我怼!把特效拉满!” 她心里呐喊。 “收到!宿主大大!拼了!”小团子光团瞬间爆亮!
嗡—— 一股极其微弱、肉眼难辨的柔和绿色光晕,如同春日柳芽抽出的生机,从苏禾掌心弥漫开来。光芒太淡了。
它丝丝缕缕,极其缓慢地探入浑浊水中。
时间凝固。 所有兽人,包括苍夜,屏住呼吸,眼睛瞪圆,死死盯着水囊。 一秒,两秒…五秒… 就在有人快失去耐心时——
哗! 兽皮水囊里猛地爆开一团柔和却不容忽视的碧绿光芒!光芒如同活泉喷涌,瞬间充盈整个水囊!
清澈、纯净、蓬勃的生命气息如同涟漪,猛地扩散开来,狠狠撞在每个兽人的感官上!
浑浊恶臭的水,在众目睽睽之下,肉眼可见地褪去污浊!悬浮物被无形力量分解、净化,迅速消失!
短短几个呼吸间,一囊散发着淡淡清甜气息、清澈见底的净水,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与旁边溪里的浑浊毒水,形成地狱与天堂的惨烈对比!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部落中央! 兽人们脸上的麻木被彻底击碎,只剩极致的震惊和茫然。张大了嘴,喉咙嗬嗬作响,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幼崽被纯净气息吸引想往前凑,被大人死死拽住。
苍夜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那囊清澈的水,又猛地抬头看向苏禾悬在水囊上方、掌心绿芒尚未消散的手。
那微弱绿芒,带着撼动他认知的、首抵灵魂的力量!脑中轰然作响,关于“贵女”薇的恶毒记忆被撕开巨大裂口!
一种混杂着震撼、困惑和微弱悸动的情绪,如同破土幼苗,在他沉寂心湖疯狂滋生!
喉结艰难滚动,沙哑的声音带着自己未察觉的颤抖,冲口而出: “您…您如何知晓…这水…能…能这样?”
这一声问,打破了死寂。也像钥匙,捅开了苏禾脑中阀门。
【叮!苍夜(银狼)亲密值波动!检测到强烈情绪冲击(震撼、困惑、初步动摇)!亲密值:-30 → -25!】 【绿洲空间获得微弱滋养!生命绿洲活性略微提升!可加速小型伤口愈合(效果+1%)!寂静仓库扩容0.1立方米!】
成了! 苏禾心中狂喜,面上绷着高深莫测(实则快虚脱)的表情。缓缓收回手,掌心绿芒隐去。
扫过苍夜那张“世界观崩塌重建”的俊脸,又冷冷瞥过周围惊疑不定、隐含恐惧的目光。 “如何知晓?”她拖长调子,声音疲惫冷冽,“用眼睛看,用鼻子闻,再用这里想。” 她点了点太阳穴。
目光锐利扫过人群后方——月影正脸色难看地站在雌性长老身边,眼神阴鸷。
“这水,是毒!” 苏禾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如惊雷炸响!“源头在上游!一种变异毒草!想活命,想幼崽健康长大,想雄性有力气狩猎…”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加重“雄性”二字,“就跟我去除了那祸根!”
弯腰,一把提起那囊清澈净水,哗啦一声,毫不吝惜全部倒在地上。清冽的水迅速渗入泥土,留下一片深色湿痕。也像重锤砸在所有兽人心上。
“信我,有干净水喝。不信,” 她冷笑,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月影,最后落在苍夜身上,“就继续喝你们的穿肠毒药,等着灭族吧!”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拎起空瘪兽皮水囊,转身朝着部落上游方向大步走去。晨风吹乱她发丝,单薄背影在惨白天光下,透出破釜沉舟的决绝。
苍夜看着那决绝背影,又低头看看地上迅速消失的清澈水痕。灰眸深处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烈风暴。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迈开长腿,沉默而坚定地跟了上去。
石屋门口,阴影里。那两点幽绿的竖瞳死死盯着苏禾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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