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后殿，如今俨然成了天庭一处著名的…“危房打卡点”。
往日庄严肃穆、仙气缭绕的景象，如今总掺杂着几分提心吊胆的期待——谁知道那位小祖宗下次回来，又会搞出什么新花样？
今日，天帝正与几位重臣商议西方佛国使者来访事宜，刚说到关键处——
“轰隆！咔嚓——哗啦啦！”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仅限于后殿范围）和琉璃瓦片清脆的碎裂声，以及仙侍们压抑的惊呼，打断了严肃的朝议。
天帝握着玉如意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瞬间飙升的血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又、来、了！”
众仙官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唯有太白金星，熟练地出列躬身：“陛下息怒，想必是…明珠公主殿下回天‘述职’，一时…呃…兴之所至，对殿宇结构进行了些许…富有创造性的勘探。”
“勘探？！” 天帝差点把玉如意捏碎，“她上次‘勘探’弄塌了偏殿的飞檐，上上次‘勘探’把朕的琉璃地砖撬走了三块说是要回去铺她的兔子窝！这次又是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灰头土脸、发髻上还沾着几根杂草的身影，吭哧吭哧地从后殿方向的烟尘里爬了出来，不是明珠公主又是谁？
她今天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嫩绿色劲装（虽然现在己经快成灰绿色了），小脸上东一道西一道的黑灰，却丝毫掩不住那双乌溜溜大眼睛里的兴奋和…一丝心虚？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明显是新掰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的…金色琉璃瓦？那瓦片在天庭日光下流转着华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天帝爹爹！众位仙卿爷爷！你们都在呀！太好啦！” 明珠看到大殿里的众人，非但不怕，反而眼睛一亮，拍拍身上的灰，噔噔噔就跑了过来，献宝似的举起手里那半块金瓦，“你们看！珠珠发现凌霄殿顶上的瓦片会发光！还会唱歌！嗡嗡嗡的！可好听啦！珠珠就掰了一点点下来想研究研究…”
会唱歌的瓦片？众仙嘴角抽搐。那是陛下引星辉之力淬炼的“金曦琉璃瓦”，稳固天庭气运的！共振时自有道韵流转，能涤荡心魔，助益修行！到了这小祖宗嘴里就成了会唱歌？！还掰下来研究？！
天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阵阵发黑。他指着明珠手里那半块瓦片，声音都在发颤：“你…你…逆子！那是…”
“陛下！” 太白金星连忙打断，生怕天帝气晕过去，赶紧打圆场，“公主殿下童心未泯，善于发现…呃…天地奥妙，实乃…天性使然，天性使然啊！想必殿下定是有所感悟…”
“对对对！感悟可深啦！” 明珠立刻顺杆爬，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随即小脸一垮，把那只掰瓦片的小手伸到天帝面前，委委屈屈地，“就是…这瓦片太硬了！珠珠的手都掰疼了！指甲盖都差点崩掉！你看你看！”
果然，她的手指头尖有点发红，指甲盖上有一道细微的白痕。
众仙：“……” 您徒手掰金曦琉璃瓦，只是手疼指甲崩？这肉身强度是随了谁啊？！
天帝看着她那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再看看那确实有点发红的手指头，一腔怒火莫名其妙地被噎了回去，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打？舍不得（也未必打得过她后面那位）。骂？她比你还有理。罚？她转头就能把你凌霄殿的柱子雕出花来。
就在天帝憋得内伤，思考是先把这孽障吊起来打一顿还是先把瓦片抢回来时，明珠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另一只手飞快地往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绣着小鸭子的荷包里掏去。
“啊！对了！” 她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三下五除二扯开，露出里面几块…闪烁着金属光泽、坚硬无比、形状极其不规则、看起来能砸死人的…深琥珀色“糖块”？
一股极其浓郁霸道、甜到发齁的桂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一种…类似金石般的奇特气息？
“天帝爹爹你别生气！珠珠给你带了好吃的！” 明珠拿起一块最大的、边缘极其锋利的“糖块”，热情地就往天帝嘴边塞，“这是李伯伯最新研制的‘崩牙金刚桂花糖’！用了九天玄铁锅里炒制的金桂蜜，还掺了一点点…一点点星辰沙增加口感（其实是炒锅时刮下来的碎屑）！可好吃啦！就是有点费牙，前辈都说硌得慌，但越嚼越香！你快尝尝！”
崩牙金刚糖？！九天玄铁锅？！星辰沙增加口感？！沧溟都嫌硌得慌？！ 众仙看着那块散发着危险气息和恐怖甜香的“凶器”，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感觉自己的牙根己经开始隐隐作痛！
天帝看着递到嘴边那块能当凶器用的“糖”，嘴角疯狂抽搐。这玩意儿真的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暗算谁的？！
“胡闹！成何体统！” 天帝试图维持威严，推开那糖块。
“尝一口嘛！就一口！” 明珠不依不饶，举着糖块往前凑，小脸上满是“你不吃就是不喜欢珠珠心意”的委屈，“珠珠好不容易才从李伯伯那儿抢…要来的！他说这天庭就只有天帝爹爹您的牙口可能啃得动！”
“……” 天帝感觉自己被深深地侮辱了，但又奇异地被激起了好胜心？什么叫只有朕的牙口啃得动？朕是饕餮吗？！
在众仙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天帝鬼使神差地、带着一种“朕倒要看看这玩意儿有多硬”的赌气心态，张开了尊口…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令人牙酸的巨响在大殿中回荡！
所有仙官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仿佛那一声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天帝：“！！！”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到蛮横的甜味如同攻城锤般砸开了他的味蕾！紧接着是桂花霸道的香气！然后…牙齿上传来的反馈…仿佛真的啃在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金刚石上！饶是他万劫不灭的仙体，也感到了一丝清晰的震动！
但…诡异的是… 这糖虽然硬得离谱，却并未真的崩坏他的仙牙，反而在那一声脆响后，开始缓慢地融化，释放出层层叠叠、复杂无比的甜香，其中确实夹杂着一丝星辰之力特有的微凉感和…铁锅的焦香（？）？一种极其古怪又莫名有点上头的体验！
天帝的表情从震惊、到痛苦、再到诧异、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的享受？他居然…真的下意识地嚼了两下… 咔嚓！咔嚓！ 每一声都让众仙的心脏跟着抽搐一下。
明珠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越嚼越香？李伯伯说这叫‘苦尽甘来’…啊不对，是‘硬尽甜来’！”
天帝费力地咽下那口混合着糖渣、桂花和疑似星辰沙颗粒的混合物，感觉自己的喉咙经历了一场磨难。他看着眼前眼睛亮晶晶、等待表扬的小女儿，再看看手里那半块差点崩了他牙的金刚糖，以及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的金曦琉璃瓦…
满腔的怒火和无奈，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饱含沧桑的叹息。 “…尚…尚可。” 他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感觉自己的威严己经和凌霄殿的后殿一样，摇摇欲坠。
“耶！天帝爹爹喜欢！” 明珠高兴地跳起来，把剩下那几块“崩牙金刚糖”一股脑塞进天帝手里，“都给你！珠珠下次再给你带更新鲜的！对了，瓦片…” 她晃了晃手里的半块金瓦，“…珠珠先带回去研究啦！研究完了再还给你！”说完，不等天帝反应，抱着她的“研究材料”，像只快乐的小兔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只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仙官和…捏着几块能当暗器的糖、表情复杂的天帝。
良久，太白金星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这瓦片…” 天帝挥了挥手，疲惫地坐回御座，看着手里那几块“凶器糖”，无奈道：“…罢了…随她去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拿起一块糖，犹豫了一下，又咔嚓咬了一口。 …嗯… 确实… 挺上头的。
看来，下次太白金星去凡间“探望”公主的时候，得让他顺便带个话给那个厨子… …糖很好… …下次别加星辰沙了… …顺便… …问问还有没有新口味…
众仙看着他们至高无上的天帝陛下一边嫌弃一边啃糖块的模样，心中了然。 得，凌霄殿的瓦片，怕是保不住了。 但天庭的日常，似乎也因此…多了点硌牙又甜腻的滋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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