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蒸汽弥漫，巨大的工业洗衣机和烘干机轰鸣作响，堆满了待洗的污浊床单和囚服。几名负责此处的囚犯正懒洋洋地将清洗好的衣物装箱，准备由外面的货车运走。
张楠也按照约定，稍晚一些混了进来。两人在巨大的洗衣机后汇合。
“就是那辆！”陈一凡目光锁定了洗衣房后方装卸平台停着的一辆中型厢式货车，车尾门开着，几个大塑料箱正在被装车。
“怎么上去？躲箱子里？”张楠皱眉，觉得风险太大，容易被发现。
陈一凡摇头，拉着他悄无声息地绕到货车侧面，指向车底：“不，躲那里。”
张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货车的副油箱！一个巨大的金属罐子挂在车架侧面！
“你疯了？！躲油箱里？那里面都是油！而且怎么进去？”张楠觉得这比躲箱子还不靠谱。
“我观察过，这辆车每天来回运货，油耗大，所以加装了这个副油箱。但并不是永远满的。”
陈一凡语速飞快，“昨晚熄灯后，我溜出来过一趟，用磨尖的塑料片拧开了它的油量传感器（注：通常有检修口或传感器可临时拆卸），放掉了里面大部分的油。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破坏了驾驶室里的油表指针卡死，让它一首显示满油状态。这样，司机就不会注意到副油箱的异常。”
张楠听得目瞪口呆！这家伙连这都懂？！而且昨晚居然还偷偷出来过？！
“可是……油箱口那么小，我们怎么……”
“不需要从加油口进。”陈一凡打断他，指了指油箱底部，“这种副油箱一般底部有排污阀或者检修盖，通常只是用螺栓拧紧，防君子不防小人。”
他拿出那两根万能的铁丝，以及一小截不知从哪弄来的细金属棍，三两下就撬松了一个检修盖的螺栓，用力一推，露出了一个勉强能容一人钻进去的洞口，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只有浓烈的柴油味。
“快！进去！挤一挤！”陈一凡催促道。
两人也顾不上脏和味道，咬紧牙关，极其艰难地先后爬进了这狭小、油腻、充满刺鼻气味的金属空间里，然后陈一凡从内部勉强将检修盖拉回原处，用铁丝大概固定了一下，不至于掉下来。
很快，货车装货完毕，司机上车，发动，驶离了监狱。
经过大门岗哨时，士兵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了看车牌和司机的证件，粗略扫了一眼车厢内部，完全没有检查车底副油箱的意思。
货车有惊无险地驶出了监狱范围。
几公里后，在一片相对偏僻的路段，货车因为“油表显示故障”缓缓停靠在路边。司机下车检查，嘴里骂骂咧咧。
趁着司机低头查看主油箱的时候，陈一凡和张楠艰难地从副油箱里爬了出来，浑身沾满油污，狼狈不堪，但迅速滚入路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两人一路狂奔，找到一条小溪，拼命清洗身上的油污和味道。
看着身后远去的监狱轮廓，张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他喘着粗气，看着旁边同样在清洗但眼神始终冷静的陈一凡，忍不住再次惊叹：“真有你的……陈一凡！那群狱警，包括那个找你‘合作’的家伙，恐怕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我们是这样出来的吧？！躲在油箱里……这种主意你怎么想出来的？！”
陈一凡清洗着手臂，头也不抬地说：“很简单。监狱管理再严，总要和外界进行物资交换。运输车辆就是最大的漏洞。而人们检查车辆，往往只注意货厢和底盘下面，谁会特意去检查一个看起来密封的油箱？尤其是油表还显示正常的时候。”
“那油箱盖子……”
“盖子？”陈一凡终于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带着嘲讽的笑容，“其实那个检修盖的螺栓锈死了，我从里面根本没法完全打开。”
张楠一愣：“啊？那……那我们怎么出来的？”
“是那个司机‘帮’我们打开的。”陈一凡淡淡道，“我爬进去之前，用铁丝稍微勾松了那个检修盖，让它虚掩着，但看起来很紧。货车行驶的颠簸和震动，加上停车时司机检查车况的晃动，足够让它彻底震开一条缝了。我们只需要在里面用力推一下就行。”
张楠再次哑口无言，对陈一凡这种利用一切细节和人为因素的能力感到脊背发凉。
清洗得差不多了，陈一凡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他看向张楠：
“好了。按照约定，我把你‘弄’出来了。现在，该把你交给‘他们’了。不管他们给不给我洗刷罪名，我都要走了。”
张楠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合作，也许是提醒。
但陈一凡根本没给他机会！
就在张楠刚张开嘴的瞬间，陈一凡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记手刀，精准狠辣地劈在了张楠的颈侧！
张楠眼睛猛地瞪大，充满了惊愕和不甘，身体一软，首接晕倒在地。
陈一凡看着倒在地上的张楠，眼神复杂，但很快变得坚定。
“妈的……这场游戏，老子没兴趣陪你们玩了！”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消失在树林深处。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找到那个亲手将他送进地狱的女人——他那个出轨并陷害他的妻子！
他要知道真相！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冷的溪水暂时洗去了污垢，却洗不掉陈一凡心头的迷雾和怒火。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张楠，毫不犹豫地转身，如同孤狼般钻入茂密的树林。）
身无分文，衣衫褴褛，脸上还可能带着伤和疲惫。陈一凡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想靠正常途径搭车回家几乎是痴人说梦。
他需要钱，需要信息，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那个狱警提供的电话号码……像是一根有毒的藤蔓，明知危险，却可能是眼下唯一的借力点。
犹豫再三，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对风险的忌惮。他在一个偏僻的公路旁，用捡到的几枚硬币，找到一个老旧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那个记忆中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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